这烟气鬼首乃是怀柯无意间得来的奇物,专擅惑心乱神、夺人法宝,此时不得已拿出来保命,却也只能在沈若剑光下拖延片刻。
他慌忙逃窜间回首偷望,见此结果真是胆气丧尽再无侥幸心理,不待沈若将剑光收拢,已经是头也不回逃得望不见踪影。
沈若却是没有想到他还有此奇招,再想要追已是不能,只能驾驭剑光又转回楼船停泊暗礁之地。
到了这边,抬眼便见胤武锦氅飘飞,幽水天河横贯长空,已经是大展神威将剩下的修士剿杀得溃散奔逃。
战局既定,沈若也就不再插手,只在一旁观望。却不想无意间眼角瞥到楼船后侧一个鬼祟人影慌忙溜出,将遁光收拢一团,贴着江面飞行,显然是怕人发觉。
沈若念头转动间已经是剑光下沉,破空而去将那遁光圈在其间。他十六道剑光纵横来去,隐隐自称阵势,看似处处敞开缺口,那遁光却左冲右突始终溜不出这百丈方圆地域,无奈之下停在半空,现出一个神色仓惶青年修士,正是那云间寨修士丁引。
只见丁引目光闪烁勉强一笑抱拳行礼道:“这位道友,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拦住在下去路?”
沈若神色淡然,丝毫不理睬他,手底剑光不停,却转而招呼向他飞来的云媚娘:“不知道云寨主可认得此人?”
云媚娘此时依旧如坠梦中一般,眼看必死围困之局,被沈若胤武两人横空出世一手打破,更是挥手间杀得对方大败亏输,死伤大半,实在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既喜又惊。
听到沈若招呼,俏目转动一眼便望见丁引,此人先前激战揭阳寨敌众时不见踪影,这时候大局将定却又想要悄悄溜走。前因后果联想起来,她哪里还不明白问题就出在此人身上,当即气得娇躯颤动:“姓丁的,我云间寨待你不薄,却不曾料想竟然与外人勾结,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
丁引此刻也是有些慌了神,竟然没有分辨,只是一味向着沈若说话,希望他放开剑光。
云媚娘却是不肯放过于他,连连逼问:“那姓怀的许了你何等好处?让你情愿与他卖命?”
丁引诸般哀求见沈若毫不理睬,这才不得不望向云媚娘,面色有些苍白道:“媚娘……你也莫要怪我,如今云间寨分明是大厦将倾、破亡在即,我此举也是纯为自保,不得不另谋他处啊……念在我为寨中出力多年,就放我离去罢……”
云媚娘凤目圆睁,紧紧盯住他不放,一字一句自银牙间崩将出来,震得丁引心惊不已:“我问你那姓怀的许了什么好处?!”
丁引嗫嚅半天,还是轻轻吐出一声:“他许诺来日将那缱绻雾果分我一枚……”
此言一出,云媚娘如遭雷殛般喃喃自语:“怎会连缱绻雾果都泄露出去了……莫非他们全都知道了云梦湿地一事……”
她这般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丁引却以为说动了一般露出喜色:“媚娘,这等人人欲得之地,怎么可能瞒得住。不妨明言于你,磐王等十八寨已经结成盟属,不日便要进入云梦湿地寻宝,怀柯在寨盟中也只是地位一般。我云间寨如何反抗,都不过是螳臂当车尔,不如就从了他们吧。”
云媚娘惨然一笑,却摇了摇头:“云间寨在我父手中立寨百年,岂可葬送我手,我是绝不肯拱手送上的。至于你丁引……走便走了吧。”
那丁引原也只是巧言令色连哄带哀求,并没有抱得多大希望,此刻见她居然松口真个是喜出望外,当即表情哀恸满口称谢,心中又是如何想的却不得而知了。
沈若在一旁看到云媚娘如此说法,也就似笑非笑般将剑光松开一角。丁引遁光再起急急将欲从缺口飞出,正自庆幸逃过一劫,却见原本让开的剑光凶戾无比再次大盛而来,猝不及防下连反抗都没来得及便惨叫一声绞杀于其中。
沈若剑光收起,仿佛捻死了小虫般丝毫都不在意:“云寨主答应放你一马,我可没有答应。”随后又看看神情有些呆滞的云媚娘,摇了摇头道:“云寨主这般模样,还不若将寨子双手奉上,否则平白葬送许多性命,结果仍是一样。”
云媚娘似乎浑然未见丁引已被斩杀般毫无反应,只是神色落寞幽幽然道:“沈道友剑术惊人、修为深厚,自然无需畏惧。媚娘却实在人微力薄,难与这许多大寨抗衡。丁引他说的很对,我根本不适合做寨主,也改变不了当下凶险局面,只是徒然顽抗而已。”
她仓促接替寨主之位,斡旋勉力支撑多时,原以为情况可逐渐好转,然而此时后援被截、下属叛离、大寨倾轧,已经是感到心力交瘁、打击甚大,失去了支撑下去的力量般,变得软弱无比、灰心丧气。
沈若先前出言劝她放弃,此时听到她说的话却仿佛极其不以为然,只是笑笑说:“独木难支,只需广结助力、拉拢盟友便可。”
云媚娘听到这话终于有了些反应,只是却仿佛被他刺激了一般,有些歇斯底里般对他怒目相向:“话说得轻巧,我云间寨现在元气大伤,周边各寨巴不得扑上来咬去一口肉,又如何肯雪中送炭、相帮于我?!”
沈若还是毫不动怒微笑道:“各寨不愿相帮就没了办法吗?那云寨主先前靠近我兄弟二人却是为何?”
云媚娘原本眼角噙泪,只是不愿他看了笑话才忍住没有流出来,此时听到这番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般问道:“萍水相逢,你们莫非愿意帮我云间寨?”
她从初见面开始就觉得沈若两人气度不凡,此番又见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剿杀揭阳寨数十修士、赶跑怀柯,自然知道两人的厉害。当下真是如同溺水之人忽然望见一根救命稻草,一方面巴不得抓住不放,一方面又担心只是水梦泡影、随时可能破碎,心里矛盾到了极点。
沈若抬首望向前方,见到那边战局已经结束,胤武等人都是落到了楼船之上,对着云媚娘道:“帮你云间寨,不过顺手之事。至于具体细节,你我下去详谈便是。”
云媚娘得到了他肯定答复,虽然仍旧有些意外震惊,却也是心情平复不少,有些不好意思般轻轻擦拭通红眼眶,颔首与沈若一起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