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下一滴东西滴在了萱姬的头顶,萱姬摸了一下,天太黑,看不清楚到底是夜深的鸟屎还是鸟屎。萱姬用指尖搓了搓,有点儿黏腻感,放在鼻尖闻了闻,有血腥味。抬头看了看这棵大树,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鸟的呢喃声都没有。
萱姬又在这棵树下转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她的指尖和背脊都冒了一丝凉气,她瞪大了眼睛,可什么都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好似有个东西在跟她对视着。
此时红袖已然跟了上来,看萱姬好像在寻找什么似的,不禁的也仰着头向上看,可什么都没有,红袖不解道:“姑娘,你在看什么?”
萱姬没有说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老徐见萱姬、红袖没跟上来,压低了嗓子喊了声:“姑娘快些走吧!已经快三更天了。”
萱姬回道:“好,这就来。”深深的看了眼这棵百年老树,便牵着红袖跟上了老徐。
回去后,已经三更天了。她直接问在凉亭打瞌睡的小新道:“子游回来没?”
“没有姑娘,一整天都没见到他的人。”小新打了个大哈欠道。
“这是红袖姑娘,红妍的妹妹,你帮她安排个房间吧!”
“好的,姑娘。”小新已经熟悉了萱姬从外面带姑娘回来,如今已经不会再向以前那般问东问西了。
小新走后,萱姬沉默着,已经一整天没看到子游了,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在潇湘馆后院的酒窖中。
也罢!顺便去看下今夏最新酿的“白露凝”吧!萱姬心中嘀咕道。迈进地窖后,果然,子游正埋在一个旮旯里畅饮着怀里的“离人笑”。
萱姬款款走到他跟前道:“好喝吗?”
醉猫般的子游道:“好喝!”
“要不要尝尝别的。”
“不要!”
“为什么?”
他熏醉着迷离的眼眸笑道:“换着喝容易醉。”
“可你现在已经醉了啊!”
子游摇了摇手道:“不,我没醉,陶子游怎么会醉?”
萱姬眉头微皱,淡淡道:“那你打算一直呆在我这酒窖中吗?”
子游不再说话,大口喝着酒,酒水撒的满衣都是,萱姬掏出个轻罗帕,轻拭着他嘴角的酒渍道:“我扶你回房休息吧!你再这样醉下去,明早起来会头疼的。”
“嗯..”
子游踉踉跄跄的起了身,怀里还抱着那壶没喝完的“离人笑”,又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但并没有让萱姬扶。
外面的月光将他歪七扭八的身影打的很黑,慢慢的,黑影便不见了。
萱姬纤玉般的手将“白露凝”放好后,心中还是有所担忧,便提起裙摆,跑出去看看,却哪里还见陶子游的半点身影。
她去他的房间,他不在。她想着他可能在潇湘馆的哪个旮旯里睡着了,等他酒醒了,他自然会来见她的,他总能够像影子般出现在她的身后,并且乐此不疲。
子游并不是个酒鬼,虽然也爱喝酒,但从来没有喝醉过。他也从来没有烦心事,偶尔放荡不羁时,可以为这潇湘馆的姑娘们作词填曲,描眉画唇;偶尔江湖意气时,也可以夜半悄无声息的将那贪官污吏给手刃;偶尔玩心大发时,还会带着萱姬寻兰去郊外游玩,吹笛子给她们听,捉鱼烤给她们吃。
他的世界里好像没有仇恨,没有怨愤,每天就那么温文尔雅且欢快的活着。颓废,从来就不应该属于他陶子游的。
但这次一直到第五天,萱姬也还是没有找到他,子游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后逗她玩了,就好像从此之后他要从潇湘馆消失似的。
潇湘馆的那群姑娘们偶尔无聊时也会想起他,或者是想念他,她们已经开始嚷嚷着拜托萱姬去把子游找回来。萱姬只能安慰她们道:“他是个浪荡公子,但这里却是他的家,他浪荡够了,自然就会回来的。”
夏日清晨的潇湘馆后院荷池,晨曦的阳光撒射下来,伴着珠露滴莲叶和黄莺的清脆声,清爽而宁静,好似一切都要在此刻停止了般,秦萱姬仰着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望向那荷叶亭亭,她的珠鸢儿正在荷池里随那些蜻蜓鸟雀们欢快的玩耍。
萱姬“咕咕咕”喊了几声,珠鸢扑哧着翅膀落在了茶几上。萱姬给它几粒米粒,指尖点着它的红喙逗的它“咕咕”直笑。
寻兰携着一抹冰蓝水裙走来,给这初夏的清晨又添了一丝清凉。
“昨晚有鬼大闹司马府了,应该不是你找人干的吧!”寻兰坐下喝了口热水淡淡道。
“我才没那个闲情雅致呢!死人了没?”萱姬还在逗着她的珠鸢儿。
“死了,要不要猜猜死了谁?”寻兰娇笑道。
“无论死了谁,他虢安子没死,终归还是留下了一丝遗憾的。”
“嗯~,确实,不过你是知道的,那虢安子已经跟咱们的萧帝差不多年龄了,但家中却只有一个独苗苗。”
萱姬嘴角一抿,脸上多了份开心的嫣笑,朱唇轻启道:“哀大莫过于心死!那虢青玉残害清白姑娘无数,最终落得个被女鬼吓死的结果,也是好笑至极。永陵三玉少的虢青玉了,今年好像才十八岁吧!啧啧啧!”
“呦!姐姐还心疼呢?”
萱姬贝齿轻啐了她一口,乜斜了她一眼道:“虽然虢青玉一肚子草莽,但皮相终归还是相当不错的。我是心疼了那副冠玉皮囊。有查到这事儿是谁做的吗?”
“据那虢家的仆人说,那虢安子是被一个小女鬼给勾走了魂才死的。死前曾跟胡家玉公子和石家玉公子一起在逍遥楼醉生梦死。凌晨虢青玉才醉醺醺的回去。谁知天一亮,竟然就没气了。”
萱姬脸上稍稍动容了一下,拍了拍手上的米渣:“哦?这事儿倒是新鲜了。”
“那虢公子,之前不是抢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吗?还没过两天就给作践死了,也就是前几天的事儿。亲眼见过的仆人疯的疯,傻的傻。嘴里含糊着说‘女鬼来索命了,女鬼来索命了’。来索命的到底是不是女鬼,我们并不可知。但就现在看来,最起码这女鬼锁的不是啥好人的命,我说咱们潇湘馆也没必要趟这趟子浑水了。”
萱姬一笑道:“虽然如此,但我还真挺想见识见识这女鬼。”
“如果你不怕给公子爷惹麻烦的话。”寻兰媚眼如丝,眼波流动。
“我就知道你个小贱人不会那么好兴致来给我讲故事,感情这一大早的过来,是来激起我的好奇心去趟这趟子浑水的,你好在这坐收渔翁之利是不是。”萱姬拿了把瓜子就往她身上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