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距离威尔家乡马丁镇不远的耳语森林,曾为威尔带过路的卢克此时此刻正在擦拭手上的刀,那块布已经被染红,他身后的地上躺着几具守夜人的尸体,尸体至今还睁着眼睛。突然他感觉身体发热,开始在森林里奔跑,他每走出一步就将身上裹着的衣物扯掉一件,他捂着胸口,那里传来剧烈的疼痛。
“时间快到了吗?”他自言自语道,却已是无力地跪在地上。
“呃——啊——哦——啊——”
很快,他的下巴变得又尖又长,尖锐的爪子从手指中长了出来,皮肤上生满了绒毛,耳朵竖在脑后。
他是一个兽人,血统纯正,心智健全。或者说阴险狡诈。他喘着粗气,正从这突然的变化中恢复过来。那是体型变化给心脏带来的负担,他很讨厌这种名为“类人药剂”的东西,虽然能让他变得很像一个“野人”,却会在变化期间大大的降低他作为一个兽人的身体素质。一个成年兽人会有人类“勋章阶”战士的才拥有的体质,那便是兽人引以为傲的力量。
他蹲在原地似乎在感受这回归的力量,非常开心。
突然他那黑色的耳朵微微摇了摇,他拎起放在地上的短刀,向身后就是一掷。
短刀丢中了一个坚硬的物品,“叮当”一声脆响后崩掉了一个口子。
“嘿!你想杀了我吗?”说话的乃是一名魁梧的豺狼人,他从黑暗的森林里现出原形,他的手中握着一柄宽大的双手斧,那短刀正是击中了斧面才被弹开:“还好老子有用斧子当盾牌的习惯……”
“鬼鬼祟祟……有没有被跟踪?”
“嘿!你还不相信我?我的传令官大人……我们氏族可都已经效忠萨福斯大王了,我们走的每一步,可都是在押上自己的性命。怎么会不小心行事。”
“你一个人来的?”
“没错,我怕带的人太多会被人类发现。”
“你们的动静还不够大吗?守夜人营地那里这几天人数已经多了足足一倍!”
“嗨……你也知道我那些子孙们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我不想听你解释,说吧,你在营地外面留下的记号我看见了,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格林那个老家伙在怀疑我了,他还假惺惺地让一堆人来盯我,这次出来我的身份也暴露了。不过,在那儿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卢克指了指他身后一地的守夜人尸体。
“难怪我一直闻道有人类的气味。我找你是因为有上面的来信,一是紧急召集你回去,还有就是,这个小镇我们要绕开,别去管它了。”
“绕开?你对我说绕开?”卢克提起豺狼人的领子,“我要是知道你骗我,或者是你收了那些人类的钱,你知道你的下场的……”
“当然不……咳咳……当然不敢!大人……咳咳……这……是信件,不信你看……”
卢克放下他,打开信看了看,然后将信握成一团。
“上面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幸苦了这么久,竟然要绕开它?”
“咳咳……啊……上面的考虑……怎么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猜得透的。大人,我们马上就要去和麦格尼将军的部队汇合了。您是跟我们一路?还是……”
“我自己回去。你们这是要去攻打菲拉郡的首府,而我是要回王庭——我们可不是不一路……”
他们俩谁都没注意到,距离他们只有几米远的灌木丛里,正趴着一个人类,正是当日与南希一起保护威尔的卫兵诺克,他捂着自己的嘴鼻一动不动,生怕被这两兽人发现。他早被汗水浸透,他也知道,此刻他身上突然背负了一种名为“使命”的存在。
……
爱丽丝学院边缘的一角,一名四十多岁的守林人一只手握着一柄剑,一只手提着一个木桶,他看着地上两个巨大的坑洞,他确定这里曾有两棵牛奶面包树,每天他路过这里都会摘那么一两个面包果实来解解馋——虽然他这也属于中饱私囊,但见到某人在这如此的“土匪的行径”,他愤怒了。
“连树都拔了?这这这……是谁活腻歪了?别让我找到你!”树林里回响起守林人的怒吼。
这里是守林人的后花园,他们的油水本来就少得可怜,这下这一点“汤汁”都被舔干净了。
……
罪魁祸首威尔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此刻正蹲在独角兽宿舍的独家大院里干着木工活。布布“露宿”了几天,虽然不知道座狼到底适不适应“野外生活”,威尔还是决定自己个给他造一个窝棚。
“养狗果然还是要造狗屋才有成就感。”
布布眯着眼,趴在威尔的一边晒着太阳。自从这里多了一只三阶的座狼,外面的行人就愈发难以阻止的将这宿舍提高到了“魔窟”的档次。本来还有那么几个喜欢进院子里来玩“试胆大会”的下院少男少女也销声匿迹了。
威尔也是觉得直接将布布养在院子里会吓到人,这才有了给它造一间房子的想法——虽然他没问过其“本狼”同不同意。
乱搭乱建在爱丽丝学院里本来就很常见,通常都是“谁先占到位置就是谁的”,在这院子里他就是开一家铁匠铺都不会有人来管——前提是有人敢进来。他也有花钱找几名工匠来帮他建个宠物小屋的想法,但总觉得那会侮辱了一个中级炼金师在魔导工艺学上的手艺。所以他还是自己动手了。
那两棵失踪的牛奶面包树如今正化作一堆材料躺在威尔的物品栏里,他选择这棵树的原因很简单——他饿了。他还意外的得到十三颗鸟蛋,以及四颗“牛奶面包树”的种子。他的嘴巴里正塞着一颗牛奶面包果。美味多汁,入口柔,有嚼头。他至今没有弄清楚“分解”这个技能的原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不科学”。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不科学的日子,他觉得在一个到处都是施法者的世界里,找科学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这俩天休息日里,威尔啥事情都没干,就一直缩在图书馆里“扫描”乱七八糟的资料,像是什么《名手工艺图绘》、《常用魔导纹路》、《黑魔法在附魔中应用》……这些书籍威尔看完就一个感觉——“不明觉厉”。像是那些药剂学的知识他好歹会说服自己“这些其实和中药一个原理”,但是一碰到这些与物理化学知识处于对立面的知识,他就觉得自己的三观在被“刷新”。
“凭什么刻点咒文就能将那些破铁片变得像金刚石那样锋利?为啥一颗亚龙的心脏能作为一具魔法人偶的永动机?为何炼成阵能打破物质的原始形态?上苍啊!快告诉我,水加上石头再加上贤者之石为何就能造出黄金?等等!贤者之石?这东西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最后他打了自己几巴掌,告诉自己在思考下去只会深入哲学的领域。又喝了一罐“铜须烈酒”,这才从那无尽的三观崩坏中解脱出来。完成了“炼金术中级三系制霸”这个初步的目标。威尔也尝试到了无知的痛苦,因为他知道太多“如何做”的知识,却缺少了关键的“为什么那么做”的知识。那些内容,也许只有当他深入了解高级炼金术的时候才能明白。
威尔这几天还没能春风得意多久,“在图书馆带头调-戏小姑娘的教授”这个外号也很快被图书馆大厅里的常客们所熟知。所有人看向他都带上“鄙夷”的眼神。事实是艾露恩这几天死死地缠着他,自从她发现威尔总是能从他的口袋里拿出各种各样神奇的东西,她就有了一个新目标——扒掉威尔的衣服。准确的说,是扒掉他的那个宽大的教授长袍。她虽然生长在歌特家族,却是从没碰过“空间储存物品”,碍于面子,她一直未曾开口。
“狗舍”的地基已经挖好了,考虑到了布布身材的大小,为了给它更大的“活动空间”,威尔将地基挖得比他的房间还大。不过,这一切对双持铁铲的二阶骑士来说算不上什么苦活儿。单手一百多公斤的力量挖这些泥土如同挖沙子一般。
艾露恩正蹲着为威尔撑着伞,另一只手托着腮,嘴里哼着从威尔那学来的小调。
“威尔,你不觉得这衣服不太合身吗?要不要脱下来,我帮你剪裁一下?”
“不用啊,长的那一部分我已经放到背后了。”除非威尔盖上兜帽,不然这长袍怎么穿都合身,只是略有拖沓。
“你不觉得挺脏吗?前几天一直拖在地上。”
“我有在洗啊。”
“你有洗?我没见过你去河边啊?”
这几天艾露恩每天来独角兽宿舍外面蹲“威尔”,他的确没什么时间去学院里的那条“碧音河”去洗衣物。
“嗯……我用的滚筒洗衣机……”
“嗯?”
“啊,我、我是……我是说,我用了除尘术……”威尔一心做着木工活,差点就说错了话。
“哎,你为什么会这么多奥术魔法啊?难道你也是奥术师?”
“跟你说过多少次,我是炼金骑士,会点魔法又有什么奇怪的……”威尔最近发觉他的“大忽悠术”真是越来越熟练了,他将一块木桩钉入地下,再用土块填好,看着“满地疮痍”,他发现材料还是不够。无论是造这间“狼窝”还是为了他自己的炼金实验,他都需要很多金属,各种种类都有需求,虽然在渡鸦那里能用学分换到,但他已经不准备再麻烦菲娅了。若是等自己去赚学分回来换,至少需要十来天,他可等不及了。
“小艾,里约城你熟不熟?”
“还行吧……以前在这里住过几个月。”
“那就没问题了,跟我走趟……不过,先给你一个东西……”威尔又从他那衣服里抖出两个精美的银色戒指,这是他昨天用魔导工艺学做出来的。
“啊?戒、戒……戒指?”艾露恩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微微一笑,脸颊染上红晕,“这、这么快啊?我还没考虑好……你看我还没见过伯父伯母,你也没见过我的爹娘……”
“……”
威尔也不知道该从哪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