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吱嘎作响的木地板,威尔回到自己的房间,突然想起自己黑大褂还披在布里姬特身上,她似乎一点归还的意思都没有。威尔也不是很在意,那一件衣服也就一个银币的价值。只要能让他安安稳稳地住在这宿舍里,不被“五毒”惦记上,送一件衣服又算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一头倒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那柔软的触感仿佛与他阔别已久。正准备睡下,突然听见窗口什么东西在“啪嗒啪嗒”地撞击着窗页。这让他感觉很烦躁,他的睡意正浓,硬生生地被这突兀的声音打断了。
是一只肥大的乌鸦。
“去、去、去!走开!走开!”
威尔爬起来,隔着窗户挥舞着手恫喝道。
可是这乌鸦拼命地啄着窗户,一副不进来不罢休的样子。
威尔无奈,要是被它这么闹下去,今晚可就别想睡了。要是吵到了隔壁哪个五毒,人家心情一差,他的大门就又要多一个洞了。他打开窗户,准备将它放进来后关窗打鸟。
乌鸦哗啦一声扑了进来,威尔还没有来得及对它动手,只见它扑在墙上,用它那细细的爪子在墙上挠啊挠,将那墙上扣得一道又一道印子。
它疯了?
威尔目瞪口呆。他还没见过有乌鸦有扣墙的癖好。真是什么地方出什么鸟!等等……
它好像是在墙上写着什么东西?虽然有灯,屋子里还是有点暗,威尔眯起眼睛,拿起那盏魔核灯照了过去。
只见墙上出现了歪歪扭扭的一句话。
“艾露恩有难!黑曜石高塔。”
乌鸦写完这句话就飞到了桌子上,像个人类一样趴着,显然累得不行,它伸张着翅膀摆成一个大字,完全没有一只乌鸦该有的样子。
乌鸦会写字?不是忽悠我的吧?它怎么认识艾露恩?还来这里找我?
威尔心思百转,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妖怪,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你是弗洛多?”
他想起了德鲁伊掌握的一种特殊法术——通灵术,可以在一定时间一定的范围里借用动物伙伴的身体行动。他这才想起了那个跟在艾露恩身边呆呆的胖小子。
乌鸦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突然它呼啦一下扑腾了起来,终于有了一只正常乌鸦被关在屋子里的反应。威尔觉得应该是通灵术被解除了,打开窗子就将它放了出去。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威尔也顾不上什么好看不看了,直接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前几天才领来的服装穿上。现在他才发觉这套衣服哪里不对,这分明是施法者才会穿上的黑红相间的布袍,而且是教授的款式。比起学生那阳光、简约充满活力的制服比起来多了几分庄严,多了几丝成熟。
远远的看上去有种立刻“老了几岁”的感觉,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不是因为穿着“短袖”而被拦在黑曜石高塔之外,一切都好说。……
这里是爱丽丝学院最为神秘的法术圣地,这里是名为黑曜石高塔的权威中心。这座高耸的尖塔如同一根尖刺插入云霄,将爱丽丝学院与那遥远的天际连接起来。塔上一扇扇亮着烛火的窗子将它串联成夜空下美丽的飘带。
刚刚完成一个关于诅咒延迟释放课题的多伦多主任,正愁自己没事做,坐在办公桌上看着他那些亲传弟子递交上来的研究报告。作为这座法师塔的现任主人,他的时间难得像现在这么充裕,一大半弟子纷纷向他辞行,赶赴南北两方战场。这座热闹的法师塔难得会变得这么清净,他的心里也不知是多了一份失落还是多了一份担心。他虽有一腔热血,却不能离开这座高塔,为帝国培育出更多的法师才是他的职责所在。
自从九百七十三年前的救世之战后,人类的魔法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无数法师死于那场战争。薪火相传的魔法师一脉更是招收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几十种魔法派系在那场战争中泯灭,许多绝世才俊死于兽人的乱刀之下。
古老的“真理殿”解散,魔法师分裂成“血百合”、“永夜歌者”两大派系,互相诋毁、互相征伐,谁也看不过谁。世人只知魔法师地位的崇高,却不知他们的脚步也如同普通人一样充满了血与泪。
虽然达到封号阶的他有着三百多年的寿命,这副身躯却早已老朽不堪。老魔法师死一个少一个,看着这些稚嫩的年轻人整天在外瞎胡闹,他一点儿也放心不下。
突然,他的实验室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闯进来几个大呼小叫的年轻人,为他们引路的是他的四弟子阿姆。
“多伦多前辈,深夜打扰,还请见谅,家父让我替他向您问好。”首先开口说话是一个身着华丽的魔法师,他的白色袍子是鎏金的,瞧上去三十未满的岁数,却留着长长一节的山羊胡子,他的下巴随着胡子卷起的角度看起来微微翘起。只有“血百合”的法师才会穿得像个马戏团演员一样,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们。
而黑曜石高塔,显然是一座隶属于“永夜歌者”这一派系的魔法师组织。阿姆从他将这些人带进来的时候,就一直握着法杖警惕地盯着他不放——“血百合”与“永夜歌者”之间的矛盾可谓是水火不容。虽然双方都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私底下还是经常出现冲突。在野外弄死几个对方的魔法师学徒对他们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哟,这不是歌特家族的大公子‘寒星加尔文’吗——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我这里可没有学术讨论会……”
“不劳您费心,‘死亡一指’老前辈,我知道打不过您,您不用激我,我要是想动手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艾露恩一脸记恨地看着她的这位堂哥,显然不对他有任何好感。杰克正拿着一块手帕捂着流血不断的鼻子。加尔文身边站着几个衣衫褴褛的执法者,他们刚和他交过手,虽然占据了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还是非常狼狈。
显然多伦多与加尔文早就认识。“寒星加尔文”这个法师圈的新星在最近几年里名声大振,以二十七岁的年龄成为帝国境内最年轻的“封号法师”。他的名字无论在哪一个法师派系里都是如雷贯耳,就连多伦多这样活了快二百年的老法师都要给他面子。
“我这愚蠢的妹妹说,只要您同意,我就可以将她带回家族……我也不想再在贵院里闹下去。和平的解决我们帝国内部的事务,这对大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加尔文摸了摸自己的留海,确认那儿没乱,和执法者相比,他现在算得上一尘不染。
他有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