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的客人虽然大都是些入不了雪家法眼之流的人物,酒席的位置虽然简陋,但却占了尽了看热闹的风头,络绎的人流贺礼一声声高报出来,此时席间因此也嘈杂起来,十分热闹。
“小孩?这年头还真是送什么的都有,连孩子都能当贺礼送,稀奇,真是稀奇。”院内吃酒的一人探出脑袋去看,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才华横溢。
“送孩子有什么稀奇的,听说南方那里都有吃孩子的呢!”一桌的另一客人似乎见怪不怪的呛了他一句。
说话之人似乎很感兴趣,直接又一屁股坐了下来,连忙问道:“什么什么!吃孩子?如今又不是乱世,居然还有这种事?”
“那可不。”那人很是淡然的回答一声,又顺手夹了块牛肉放在嘴里大口大口嚼起来,含糊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没有?”
桌上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雪烨带着莫儿流星般闪入了府邸后院,樾辰和颜孤紧随其后。
“音儿,快过来!”雪烨扬声唤了一句之后,莫儿也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话音刚落,后庭院的小树林里忽然就冒出一道纤瘦的红色身影来,像是在从中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此时听见父亲的叫喊,立时便从林中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她有些不情愿的扭过身来,一脸秀气的模样,眉头不禁轻轻蹙了蹙,似乎有些不悦。小姑娘穿了一声淡红色的箭袍,配以干练的马啼裤,一路小跑了过来,不悦的看着雪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节,说:“爹,干嘛?”
雪烨把莫儿塞过去,笑盈盈的说道:“我和你的叔父们要去喝酒,带着莫儿好好玩哈。”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有些喏喏的莫儿,看不出喜怒的问:“你叫莫儿?”
莫儿迟疑片刻,很快点了点头,小姑娘展颜一笑,伸出手来,很友好的说:“我叫雪音,你比我小就叫我音姐姐吧。”不容置喙的语气。
“奥。”莫儿顺从的点了点头。
此时雪音的目光又从他的身上滑开了,踮着脚站起来,视线四处游荡,不知在找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莫儿怔肿的问了一声。
雪音有些抱怨似的说:“我们的毽子被踢飞了,我和若菡找了好久都没找着,这下可好,连若菡也丢了。”
“没有丢!都没有丢!”雪音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天真稚嫩的声音从远处气喘吁吁的传了过来,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六七岁小女孩十万火急的跑了过来,她一手拿着毽子,一手提着裙子,呼呼的跑了过来。
小女孩的模样很是白皙可爱,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小脸脸颊因为跑动而变得红扑扑的,很是好看,等跑到二人身前停住的时候,莫儿还能闻到她身上甚至带了些水仙花的温软香气,让人很是舒服。
雪音欢喜的接过毽子,指着身旁的莫儿漫不经心的介绍道:“这是莫儿。”莫儿从小就很少能接触同龄的孩子,在北陆也只有沙翰和沃朵两个朋友,而回到东陆之后,此时一下子就又见到了两个,而且还是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
他旋即很开心的朝她笑了笑,微抿着嘴角,眼睛已然炯炯有神,宛如星辰夺目。
小女孩的视线接触到莫儿那双明亮大眼睛时忽的慌乱一下,呼吸不由地凝滞了一瞬,脸上莫名其妙的浮上一丝红晕,愕然半晌。
一看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千金闺秀,等反应过来之后便连忙扯着裙子顿身行礼,弱弱的说着:“你好,我是柳若菡。”
“我叫莫陵。”莫儿回之以一个明媚灿烂的大大笑容,也学着雪音的模样伸出手去,想要和她握一握手以示友好。
然而,柳家的小千金若菡自小就被灌输一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语,心底就像是那种纯洁的小白兔,连同男孩子握一握手似乎都是很重大的事情,于是不禁有些担心犹豫起来,虽然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可心里又觉得这样拒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生怕眼前这个好看的小哥哥会因此讨厌她,一时之间更是难以定夺,心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你打我一拳,我推你一下,两只小手不停的搅动着裙裾,一脸委屈的模样,像是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莫儿仍是笑眯眯地看着她,伸出手了。
雪音在一旁眯了眯眼睛,凝视着两个小家伙,不知在作何感想。
许久之后,柳若菡终于还是一咬牙,脸颊粉腮微鼓,毅然决然的也伸出了白皙的小手和莫儿握了握,手间顿时传来一股温和的暖流,像是春天山间的流风,晨曦璀璨的朝阳那样温暖,心中的疑虑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莫儿同样明媚夺目的天真笑容。
“我可以叫你陵哥哥吗?”柳若菡小声糯糯的说着。
虽然声音很小,但莫儿却是立刻听到了,点头说:“嗯!”柳若菡的小脸有一瞬间的微红。
“好啦,好啦!”雪音出言打断了他们,“现在多了一个人,莫儿是男孩子肯定不喜欢玩毽子,那我们来捉迷藏吧?”
听到雪音的建议,莫儿自然很欢喜,从小他就没有什么可以和同龄的孩子一同玩耍的经历,其实不管是什么游戏都可以,而柳若菡则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心动不如行动,三个孩子立马便开始了追逐,因为莫儿是男孩子所以第一局就被雪音抓了出来做鬼,可两个小姑娘的隐藏能力着实较弱,莫儿很容易就发现了她们,可雪音并不服输,拉起柳若菡的小手就往后院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抓到我们才算赢!”
莫儿有些气愤之余,但还是紧紧追了上去,一头钻进偌大的后院里,莫儿立刻就傻了眼,院中林木荫植,假山湖水遍布,各色石子铺就的阡陌小路纵横错杂,路旁盖满了制式统一的古雅木屋,一眼望过去渐渐有些迷乱,像是迷宫一般。
路上不时有下人和客人经过,全都微笑礼貌着距开他,各自去忙着自己的事情,莫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正思考着要不要用‘飞光’,一个胖小子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前,正一脸鄙夷的上下打量着他。
从莫儿一身简朴甚至可以说是寒酸的衣着上确定莫儿绝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之后,心中便没有顾忌。
“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丝毫不见客气。
没来由的一阵怒火,“我不是野小子,我叫莫陵!”莫儿怒道。
胖少爷冷笑几声,嗤之以鼻道:“后院雅阁都是贵客所在,我是朱家的大少爷,也得是我爹带我才能进来的,你既然说自己不是野小子,那是谁带你来的?”
莫儿想也不想,脱口道:“是樾辰带我来的。”
“樾辰?谁是樾辰?”胖少爷小声疑惑嘟囔了几遍,笃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之后,便不客气的问,“当什么官的?”
“樾辰不是当官的。”莫儿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
胖少爷含笑将他重新上下打量一遍,呵呵笑起来:“难不成是个卖羊肉的蛮子?”
听到她诽谤樾辰,莫儿只觉得嫌恶无比,看也不看他便要向前走去,可那胖少爷却不依不饶,踏前一步拽住了莫儿,“抓贼啊抓贼!有小贼混进来了!”
莫儿心中一阵恼怒,单手飞速成印,心念瞬时一动,旋即飞光一闪,无影无踪。
眼看着一片衣角就要被抓入手中,然而一阵清风起,那片衣袂竟然融进了风中,慢慢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只留下个一脸惊恐茫然的胖少爷,两只手仍做“抓贼”的姿势,可是眼前已空无一物,半晌之后他忽地扯着尚还发育的嗓子大叫起来:“有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