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看两人已经相互行过礼节,咳嗽了一声,清了清一天劳累的嗓子,恹恹地说了一声:“着甲吧。”
巴扎刚欲转身离去,却被克鲁汗出声拦了下来,“翰尔达的勇士,你知道下面坐着的是谁吗?”
巴扎回头微侧目看过去,朝离擂台最近的一排观众仔细的端详过去,那个被下人和侍卫簇拥坐在宽大椅子上的人,挺着翩翩的大肚子,穿了一身的貂皮大衣,脖子上和手上挂满了金银器,一脸的雍容华贵,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国都里的贵族老爷。
见巴扎许久沉默不答话,克鲁汗冷笑了一声,凑近他的耳侧悄悄的指着那个贵族老爷说道:“那是霍图家的大主,特地从国都赶来的。”他的眼睛眯了眯,幽幽道,“是来选大帐武士的。”
巴扎愣了一下。身子一震,眼里流露出些许诧异,所谓的大帐武士其实就是被训练来保护汗王的,护佑汗王那是无数草原男儿毕生的荣耀和梦想,他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居然会有这样的机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你们翰尔达的人一定不知道这个消息吧?”克鲁汗带着些阴险的表情,呵呵笑起来,“所以啊,一会打起来的时候你可要卖力呦,要是我赢得太容易了,那些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可不会太高兴啊。”
“像你们这些小部落里的人本就不该有这样的机会的。”克鲁汗冷冷瞥了巴扎一眼,缓缓直起了身子,默然看着他。
巴扎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走了出去。
见族里的第一勇士回来,翰尔达部落里的小伙子们立时便兴高采烈的捧着甲胄和战刀迎了上来。
“巴扎大哥,你们说什么呢?”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凑上来问。
巴扎伸开双臂任由他们将一身甲胄给他整齐的穿戴到身上,他握了握手中的宽厚战刀,静了一会儿说,“等我答应回来告诉你们。”
“那巴扎大哥你可一定要赢啊!让这些大部落的人见识见识我们的翰尔达的厉害!”
“嗯。”巴扎点头,握紧了战刀,长身而起,大跨步朝比武台踏了过去,那里克鲁汗早已握着一柄同样制式的战刀在环臂等待着了。
“开始吧!”裁判喝了一口少女们递上来的酒水,润了润嗓子后,高高喊了一声。
“请!”
“请!”
克鲁汗当仁不让,双眸一凝,立时带刀冲前,招式大开大合,像是草原上的猛虎似的,宽厚的战刀砍破空气和狂风,一刀借着一刀以雷霆之势朝着巴扎砍过去。
台下看热闹的沙翰大叫着喊起来:“巴扎大哥加油!”他扯了扯身旁的莫儿,“莫陵,跟我一起给巴扎大哥加油啊!”
“奥。”莫儿点点头,也扯着嗓子大声叫起来,“巴扎大哥加油!”
巴扎的身子同样魁梧,然后脚下步伐却轻灵,三躲两闪地就避开了那猛烈汹涌的刀锋,瞅准时机,他大喝一声撩起拳头就往克鲁汗的脑袋上砸了过去,克鲁汗双手握刀,一刀递出已经来不及收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坚硬如石的拳头朝着自己脑袋砸了过来。
“咚!”一声闷响,克鲁汗鲜血四溅,连连捂着流血的口鼻后退了几步,巴扎不屑的看他一眼,飞身一脚踹在他身上,克鲁汗顿时摔倒在地,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再站起来。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喝彩!
“巴扎大哥必胜!”
克鲁汗一抹鲜血,阴毒的看了巴扎一眼,怒吼着抬刀再度冲了过去,一刀斜斜斩出,带起凄厉的狂风热浪,巴扎眼疾手快立刻便反手一拉,用战刀刀锋格挡住了他的刀势,克鲁汗冷冷一笑,旋身飞快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巴扎的腰腹戳了一刀,巴扎吃痛,震惊的看着他,却不料他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匕首飞快的收回腰间,战刀随之而至,一刀又砍在了匕首所致的伤口上。
巴扎痛极一呼,腰腹殷虹的血水就涌了出来,踉跄着跌倒在地。
台上陡然发出一声惊呼,有赞叹,有惋惜,有些怒骂,有些担心,沙翰也脱口惊呼一声:“巴扎大哥!”
却只有莫儿一个人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眼神几度变换,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
巴扎身受重伤已不能再战,在身上发出几声痛苦的之后很快就凝神不再喊痛,眉峰一挑,缓缓起身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那个趾高气昂的人。
“刀剑无眼,这可怪不得我。”
巴扎蹙了蹙眉头,身后翰尔达部落的小伙子们发出了担忧的呼喊:“别比了巴扎大哥!”
巴扎微微动了动身子,又是一阵剧痛,血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出来,巴扎不甘心的朝克鲁汗望了一眼,旋即再也不看他,被翰尔达的小伙子们一同搀扶着走下台去。
蛮族比武流血受伤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不合时宜但也难免,所以倒也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裁判咳了咳缓身走上了台来,抓住克鲁汗握着战刀的手慢慢举了起来:“那么,本局的获胜者就是???????”
“等一下!”一声清亮的童声打断了裁判的话,裁判眯了眯眼睛,视线往台下扫过去,却发现了一个东陆人模样的小孩,说道:“你有什么异议啊?”
莫儿指着面色有些阴冷的克鲁汗大叫起来:“这个人刚刚用匕首偷袭了巴扎大哥!”
站在一旁的沙翰和沃朵刚刚想拦住冒失的莫儿,可此言一出,沙翰立马便不乐意了,他本来就不相信巴扎会输,于是立刻就选择无条件相信了莫儿的话,也大喊起来:“葛木达是连天神也会注视的大会,怎么能让这种卑鄙的人取胜!”
裁判有些为难的朝台下的霍图家的大主望了望,见大主随意的摆了摆手,他又转过了头来,对着台下的莫儿说:“话可不能乱讲,孩子,你有证据吗?”
莫儿想也不想的就走上前去,爬上了高台,走进两个人身侧,伸出了白皙稚嫩的小手指着克鲁汗的腰间说:“就藏在这里,上面还有血迹!”
克鲁汗身子一震,脸色瞬间铁青,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
沙翰在台下看莫儿势单力薄,一咬牙也爬了上去,和莫儿并肩而立,“就凭你连我们也打不过,怎么可能打败的了巴扎大哥。”
“胡说八道!我的刀砍中了他的身体是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克鲁汗怒气冲冲地说道,说着就将腰间露出来让裁判检查,裁判低头巡查了好一会儿,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霍图部的大主又向裁判招了招手,让他把几个人一同带过来,裁判微点头示意之后,便吩咐道:“贵族大人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一同过去见过霍图部的大主大人吧。”
众人暂时停止了争吵,依言朝着霍图部的大主走了过去,走到大主面前纷纷顿首行礼。
大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莫儿和沙翰,缓缓说道:“这样吧,由我来做见证,重新给你们一个机会。”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向了克鲁汗,“既然匕首没有找到,而你们又说他不是你们的对手,那你们便来赌一场,若你们胜了,那就是他偷袭伤人,这场比武就是巴扎胜,如何?”
闻言,沙翰大吃了一惊,心里暗暗道:他们两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朔北的勇士呢?大主这不是偏心吗?
听到霍图家的大主说这句话,克鲁汗原本紧张的心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脸上露出了庆幸的笑意。
可莫儿却顿时目光一凛,挺胸上前道:“好!一言为定!”
“那便比一场吧!”霍图部家的大主唇角含着笑,随意地挥了挥手。
克鲁汗低头称是,这时平静的莫儿和忧心忡忡的沙翰已经先行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上了高台,克鲁汗轻蔑的看了一眼向大主告辞,转身的瞬间忽然听到一句话,这一句话让他的脸色霎时苍白一片,甚至一息之间克鲁汗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大主手中轻轻捧着一杯东陆的名茶,香茶的水汽烟烟袅袅,一句声音极低但语调极冷的话随着那缕水烟缓缓的吐露而出:“你的那些手段不是用来对付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