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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杀虎去

远在万里之外,东朝极西北的边境,祁云山脉四季如冬笼罩在森森的白雪之下。

茫茫雪原之上,大地如砧板,寒风如狂刀,肆无忌惮的吹掠横扫,卷起一阵又一阵的雪浪风潮。

山巅偶尔会响起群狼昂首“嗷!嗷!”怒吼的声音,那是开了灵智的雪原狼王在带领着自己的子民朝拜圣天,其声悲鸣呜咽,却又隐隐带着一股雄威,在雪狼朝圣的时刻,莫说是少有经过的商队旅人,就算是山林中的王者白睛猛虎都要暂且退避三舍。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瘦弱的四五岁的小男孩却忽然迎着风雪而立,出现在群狼的面前,容貌稚嫩,表情却是极为刚毅。

低身跪拜的雪狼王发现了外来的入侵者,猛地抬头,看到了的是一个瘦弱的孩子,神情不由的滞了一滞,随即两只碧绿的眼睛陡然射出精光,引颈朝天“傲!~~”的一声冲天震地的嘶吼。

然后,跪伏在雪地里几百只雪狼同时呲牙咧嘴,喉咙里不时的发出低低的吼叫,乍听上去就像是大地不安的嗡鸣,隐隐有盖过风雪声的气势。

最先的几只雪狼按捺不住狂躁的心情,前爪不停刨着地面作势欲扑。

站在山巅的雪狼王迎风抖动着没有一点杂色,白雪一样纯净的脖间长鬃,无数雪粒纷扬而起。

那最先的几只雪狼瞬间合身扑上,一跃而起,竟然有两丈之高,黑影张牙舞爪的铺天盖地而下,完全将小男孩的身影湮没,风驰电掣之间,只见白芒一闪,那抹亮色竟然比茫茫雪原都要纯净刺眼。

几只雪狼扑了个空,不明所以的环顾四周,焦躁的四顾低吼。

风中传来衣帛破空之声,白芒闪动一瞬之后,一个玉身长立的青年男子与小男孩一起出现在不远处的另一侧山巅白雪皑皑处。

一只独眼的雪狼猛地扑过去,与另外几只形成了合围之势。

然而青年男子的眼睛却是连看也未看它们,只是淡淡笑着,眼中似乎没有焦距。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模样的人,雪狼王却从他的身上嗅出了一丝极其危险的味道,连忙发出了几声吼叫示意部下们后退,听到狼王的呼喝,几只离得最近的雪狼毫不迟疑立刻便暴退了回去,只有那只独眼的雪狼,看起来异常的凶狠和不甘,冲着狼王吼叫了几声,竟没有退回去。

雪狼王远远的望了一眼,又用精亮的眼眸从数百子民的身上扫视过去,忽然一昂首高高的发出一声悲嚎,然后风一般的便从山巅急速奔下,无数雪狼如潮般紧随着从山巅雪原上奔走。

青年公子风清明月的一笑,睥睨间视线淡淡从那只呲牙咧嘴的独眼雪狼身上扫过,然后便冲着身边的小男孩低声道:“莫儿,午饭就看你的喽!”

身旁的小男子默默点头,旋即身子如满弓一般无二,瞬时弹射出去,大吼一声冲上去和那只雪狼厮打在了一起。

而那个绝美无双的青年公子却只是环臂抱于胸前静默的站在一棵雪松树下,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并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

祁云山脉的雪森林中,一声野兽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惊起了无数林中的飞鸟振翅而起,扑棱棱的翅膀震动起来,空气里泛出轻微的波浪涟漪。与无垠的雪之相比,森林雪松林中一阵响动,显得十分微弱,囤积在枝干上的巨大雪片簌簌而落。

积雪簌簌抖动,一瞬间就将树下的两个影子给覆盖住了,骚动过后,很长时间的沉默与平静。

半晌,刚刚盖住的雪层上微微有些松动,一只白皙小手从雪中向上探了出来,奋力地向外扒着,然后呼啦啦的一连串巨响,一个满身是雪的孩子从雪里钻了出来,然后继续往前拖动着身子走出来。

他抖落了身上的积雪,这才让人看清,原来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他伸出一只手搓了搓红彤彤的鼻子,另一只手里紧拽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雪狼,从雪里走出来,然后又朝远方等待的人挥了挥手,大声招呼道:“樾辰!我抓到了!”

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青年男子笑意盈盈的望过去,朝他点了点头,然后手指一弹,早已在地上准备好的干柴堆“噗”一声燃起了火焰,火焰摇曳,越烧越旺。

“火已经生好了,快些拿过来吧。”

闻言,莫儿兴冲冲地托着雪狼一路小跑了过去,将雪狼放下在篝火一侧,然后就背着小站着默默看着樾辰。

樾辰微微蹙眉,打量了一下地上的雪狼,故作为难道:“前面的路估计没有什么野兽了,我们得在这里多打些猎物才行,莫儿,你去打只白虎带着路上吃吧?”

莫儿毫不犹豫地便点头答应了,旋即就走到一旁从雪中将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长剑给拔了出来,扭身就要往森林中走去。

樾辰见状,连忙唤住了他,莫儿的脚步顿了一下,立刻回过身来。

樾辰摆弄着火堆,眼睛却不看他,脸上带着少有的清冷说:“魂淵之上附有幽冥煞气,即使妖怪也会被煞气惊惧,更何况山林中的野兽?不准用魂淵,用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探手从‘墟’中取出了一柄牛皮小刀,扔在了莫陵手里。

一手是平日里早已用惯的长剑,而另一只手里却只是一把短刃小刀,平素也挺樾辰讲过,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道理,要打一只老虎,这样的小刀真的可以吗?莫儿的视线愣愣地落在两只手上许久,眉头紧蹙。

空气中泛出一声细腻的轻笑声,樾辰扬起眼睛看着莫儿,嘴角噙着一丝揶揄的笑:“怎么?难道是莫儿害怕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莫儿使劲摇了摇头,在刹那的迟疑之后,他用力将剑插到了积雪里,直没入一尺多深浅,然后握紧了牛皮小刀,眉宇间沉聚着一丝决然。

少顷,莫儿瘪着小嘴巴委屈道:“可,可是,没有魂淵的话,万一、万一老虎把莫儿吃了怎么办?”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听到莫儿的口中说出这样稚气惊怕的话来,樾辰展颜灿烂笑起来,慢慢俯身下去抚摸莫儿的小脑袋,轻声道:“我相信不会的,因为莫儿已经足够强了哦!”

鼓励的话语落到了莫儿耳中,但他还是十分不甘愿的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嘟囔道:“不要,我觉得樾辰你是在骗我!”

闻言,樾辰哑然失笑,撑着下巴坏笑道:“怎么会呢?没有的事啦!莫儿这么聪明伶俐我怎么会骗莫儿呢?”

他含笑又思略了片刻,说:“这样吧,要是遇到危险的话,嗯……就准你动用飞光好了。”

“太好了!”莫儿脱口欢呼,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虽然樾辰传授给他飞光,但却不准他任意动用,加之‘飞光’神法奥妙,莫儿他也还只是在初级阶段,此时听到‘准你动用’四个字时当然开心的不得了。

樾辰将削剥干净的雪狼放在火堆上架好,手指飞动,一个‘火印决’凝出了一股烈焰,烈焰落在了柴火上,一瞬间腾起的巨大火焰不到片刻功夫,火堆上的狼肉就被火烤出了浓郁的香气,表面冒出一层金黄细软的油脂,滴滴答答落在火焰上,火焰尤盛,焰光大作!

他满意的点点头,眸中的视线却远远的望向了已经走远的莫儿,眼中意味莫测,像是在沉思着什么,沉吟了许久方才高声传呼:“我们要花一天的时间通过祁云山脉,过了祁云山便是东朝炎华的疆域了,所以莫儿,速度一定要快哦!”

听到樾辰的声音,莫儿愤愤的回头用幽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不愿的撇了撇嘴,却也停下了脚步,大声问道:“我们不是要到北陆去吗?干嘛还特地要跑一趟东陆?”

虽然樾辰的声音不大,但他用了千里传音的秘法,他说的话几乎是滴字不漏传达到了莫儿的耳朵里,樾辰神情淡然道:“世上从不会有什么真正的和平,只要凡人心中还有欲望,肆虐的战火便会无休止的蔓延下去,战争的残酷是每个人避免不了的,所以我也想趁此机会让莫儿亲眼去看一看战场征杀的模样······”他说着说着,紧接着话音一顿,把最后一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莫儿虽然不是很明白樾辰的意图,也不知道战场杀人有什么好看的,却也只能点点头,扭身继续前行。

隆冬的寒风里,一团轻盈的白雾缓缓散开,樾辰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眸逐渐变得深邃,只听他缓缓低声说道:“因为作为神,总是要学会看惯生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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