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秘密派往山下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和林展说的分毫不差:杀猪秀才的事迹在青州府人人皆知,白三现在还在家里躺着下不得床,两个押送衙役的死讯早已传回府衙,绘有林展画像的海捕文榜贴满了大街小巷。
这几天一直软禁在一间木屋的林展也终于获得了自由,当晚王堂就在清风寨召集了大小头目,开了一场非常隆重的接风宴正式欢迎林展入伙。
王堂虽是山匪,却不是个只知道喝酒吃肉的莽汉。他有心做些事情出来,奈何身边没有得力的帮手,山上这群山匪也全是一个大字都不识的地道文盲,能认识自己名字的基本就算是高级知识分子。
如今终于来了一个正牌秀才,又是个能文能武的人物,王堂心情十分舒畅,当场竟任命林展为山寨师爷,今后专司出谋划策。
听了这个人事任命,林展也有些惊讶。这几天的遭遇实在是太过离奇,从青州府一个普通的秀才,再到集市上卖肉的屠户,又到犯罪充军的阶下囚,现在又成了一个千余人山匪营寨中的狗头师爷……
山寨的接风宴就设在正堂当中,四张大圆木桌,几十个大小头目欢聚一堂。下午山寨里专门为此杀了一头肥猪,此时每桌的主菜就是一大盆炖的喷香的肥腻猪肉,口味一般,分量十足,再就是炒了几样蔬菜,摆了几碟咸菜,众山匪吃得满嘴流油,举着手中海碗大的酒碗,一个个来和林展喝酒。
“师爷,俺唐阿牛敬你一碗!”
“师爷,以后俺家二狗的读书识字可就指望你了。”
“到底是读书的秀才,师爷真是好人物!”
“恩恩,咱山寨上都是大老粗,还真没有师爷这么俊俏的人物,说起来,和咱珂儿妹子倒真是一对。”
“对对对,师爷,你可不知道俺们珂儿妹子,虽是在俺们山寨里长大的,那可一点都不比大户家小姐差啊!又漂亮又温柔,可惜她今天不在……”
“咳咳!……”正在喝酒的王堂像是突然被酒呛着了,咳嗽了两声。
众人立刻打住了话头,相互抻着脑袋看了看,又赶紧举起了酒碗,“哈哈,师爷,哈酒!哈酒!”
众人实在太热情了,过来敬酒的都是一抬手就仰脖干个底朝天,那爽快劲,好像喝得根本就不是酒,而是白开水。林展无奈,也只能一碗碗的干,好在明朝的酿酒技术还不如后世发达,这时的白酒主要还是单纯的发酵法制成,酒精度数颇低。
就算如此,他连喝了十几碗也吃不消了,毕竟他心中有鬼,哪敢喝多,乘着有七八分酒意索性就装作醉酒不醒趴在桌上,众人见摇他不起,笑话了几句秀才酒量不行,也就不再管他,自顾自的拼酒,这一场酒宴直喝到半夜才兴尽结束。
酒宴结束后,清风寨众人一哄而散。林展刚才虽逃掉了不少酒,但这会儿酒劲上来,脑中也晕晕沉沉,看着寨中的弯弯曲曲毫无规则的路径,已有些辨不清东西南北。他那房子是今天下午刚分与他的,本来就十分生疏,在这夜色深沉时,更是找不到了。林展站在原地彷徨了半天,总算找着了他的房屋,心中一喜,高一脚低一脚往他房中走去。
推开房门,鼻中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谁说山匪都是大老粗?对待新同志还是很细心的,你看看,这房中连檀香都点上了。林展满意的点了点头,向屋角的床走去。
酒意不断地上涌,林展感觉已有些站立不稳,此时也顾不上洗漱了,和衣便向床上倒去。
猛然间,一声尖叫划破了清风寨深夜的平静,也吓走了林展沉沉的酒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迸发在林展的腰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在三四米外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极为沉闷的声响。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似乎都已经散架了。
床上猛地坐起一道人影,眼下黑灯瞎火,看不清模样,但轮廓看来身材曼妙,似乎是个女子。
“你……你……你是谁?”那女子颤声说道。
现在他也知道,一定是走错房间了,而且,错的还很离谱,因为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一个身材很好的女人的房间。
正在林展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最合理的理由时。
那女人又开口说话了,不仅是说话,还有肢体动作。
“哪个猪油蒙了心的淫贼来作死?!敢非礼本姑娘?!”那女子突然一改刚才弱不禁风的小白兔模式,瞬间切入暴走模式。只见她一抄手,从墙上摘下一把单刀,寒光一闪,利刀已出鞘,再一闪,已是连人带刀当头砍来!
这刀来的实在太快了!根本不给林展任何解释的机会!林展只见刀光一闪就已到了头顶,浑身直冒冷汗,也顾不上什么招式了,拼尽全力往前一滚,这才勉强避开。
这位姑娘的脾气也太火爆了!虽然是我不对在先,但你也不能什么都不问就拔刀砍人啊!这么凶悍的女人,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那真是暗无天日了,林展一边滚,一边腹诽不已。
“姑娘……”林展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刀光又在这黑暗的房间内漾起,划过一道惊艳的弧线,只向林展的项上人头而去。
一看滚也来不及了,林展一咬牙,附身往地上一趴,感觉那刀似乎是贴着头皮飞了过去,激起头上一片鸡皮疙瘩。
照这个打法,再用不了两个回合,自己就得被砍死在当场。好汉不吃眼前亏,正当林展正想开口大喊“救命”时,房门呼地一下被人推开了,来人还带着火把,原本一片黑暗不辨东西的房中也有了光亮。
林展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头向门口看去。
清风寨大当家王堂穿着小衣,举着松脂火把,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愣愣地看着这两人。
“珂儿……师爷……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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