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司徒入画死于一次意外枪击事件,那枚射入她身体的子弹上,应该还残留有她的血液。依照法定程序,从死者体内取出的子弹应当作为重要证物存入档案室。
想到这里,纪风涯立即调转车头,加足马力,开往上海市警察局。
他找到父亲的老友魏局长,请他帮忙寻找当年司徒入画一案遗留下的证物。
魏局长面露难色:“风涯,这件案子距今已有八十多年,又经历了多年的战乱,证物保存下来的几率可谓是小之又小。不过,我知道你是绝不会罢休的,这样吧,我亲自陪你去一趟局里的档案室。”
档案室大同小异,阴冷昏暗,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巨大的书架,而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屉子,每个屉子上都详细地标明了年代。
纪风涯看了看那些小屉子上的标签,心中顿觉失望,即便是年代最久远的,也在一九四九年新中国成立之后。
他不禁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条思路行不通。
“风涯,不要叹气,说不定还有希望。”魏局长似乎想到什么,领着纪风涯向档案室深处走去。档案室最里端,有一扇破旧的铁门。
“这个档案室里保存的证物都来自当时具有一定影响力的悬案疑案。”他摸出一柄锈迹斑斑的铜钥匙打开了门,解释道:“司徒入画是旧上海红极一时的歌星,我记得曾经看过资料介绍说她的死在当时的警界引发了不小的争论,至今仍有许多疑点无法解答。或许,这里面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纪风涯喜出望外,不等巍局长说完,他已蹿进了门内。老天待他不薄,奇迹再次降临,他又一次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那是一个密封的档案袋,上面写着:三•一四谜案(歌星司徒入画之死)。
他颤抖着打开了那个尘封八十多年的档案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资料,还有一枚用油纸包裹着的子弹头,依稀可见一丝丝斑驳的血迹。他如获至宝地将那枚带血的弹头放进衣袋,翻开了那份因年代久远而发黄变脆的文件。
半个小时后,纪风涯倒吸了一口冷气,合上了资料,心情异常沉重。
司徒入画确是死于1922年春发生的宝利来珠宝行黑帮火拼事件,当时开枪的人早已伏法。这一点,没有任何疑问。而之所以称之为谜案,是因为在确认死亡后,司徒入画的尸体竟不翼而飞。
据资料记载,司徒入画死于一九二二年三月十五日凌晨一点十七分。当时,下达死亡通知的医生,是旧上海最富盛名的圣保罗医生。
得到这个噩耗后,司徒入画的恋人青年画家陈景明悲痛欲绝,执意守侯在司徒入画的床前,不肯离去,众人怎样劝他都无济于事,只好听之任之。
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护士发现陈景明晕倒在床边,而病床上司徒入画的尸体竟不翼而飞。
一时间,医院里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有的说是陈景明因爱成狂将死去的爱人制成了木乃伊私藏起来;有的说是一个疯狂痴迷司徒入画的变态歌迷盗走了她的尸体;有的说司徒入画根本就是一个不老不死的妖女;还有的说司徒入画死的那夜电闪雷鸣发生了可怕的诈尸……
不老不死的妖女?可怕的诈尸?纪风涯心乱如麻,匆忙离开了档案室,心急火燎地开往距此不远的警察局法医检验鉴定中心。
此刻,高泉正在仪器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实验,在第十次检验结果仍然一致的情况下,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服自己去相信眼前这个颠覆常理的事实。
半个小时后,面对前来询问鉴定结果的纪风涯,他按捺住满心的激动,从书桌上拿起一份资料递给了他:“风涯,前天你交给我的那根头发,我已进行了详细鉴定,这是所有检测数据,其中有几组数据相当奇怪。我敢说,这种情况,世界范围内,至今仍属首例。我想见见头发的主人,为她做一个全面检查,当然,一切费用由我来承担。”
“谢谢你的好意。”纪风涯不禁苦笑,“不瞒你说,我若能找到她,也不必上这来麻烦你了。”
“这么说来,你找我做DNA鉴定只是为了寻人?”高泉不解地看着他:“风涯,你也知道,做DNA鉴定,必须首先具备一个即定样本,然后以这个样本为标准,去检验另一个样本,验证二者是否一致或者具有某种亲缘关系。你既然给了我这根头发,那么,在你心中,一定早已有了一个潜在人选,你怀疑她便是这根头发的主人”
“正是如此。我今天过来,就是专程送上另一份样本。”纪风涯说着,将那枚裹在油纸里的子弹递给了他,“第二个样本,就是这子弹上的血液。”
高泉仔细检查了子弹上的血迹,微微皱了皱眉:“这子弹上的血迹是七八十年前留下的,而且子弹表面有些锈迹,对上面的血液会造成一定污染,检验难度较高,结果可能会存在一定偏差。以目前的设备,我只能向你保证,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一点五。”
“百分之九十八点五的精确度已经足够了!”纪风涯拍拍他的肩膀,起身告辞,“老同学,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有什么发现,第一时间通知我!对了,记得保密!”
高泉郑重地点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守口如瓶。”
绚烂的霓虹灯下,纪风涯行驶在城市的夜色中,一路上心潮起伏,有些期待,有些忧虑。
四姨太的真实身份即将揭晓,这无疑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是,若DNA鉴定结果显示,八十多年前的司徒入画和今天的四姨太确是同一个人,那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