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请坐。”元帅摈退左右,邀纪风涯坐在身旁,细细打量着他,深邃的眼睛里含着笑意,“纪先生比我想象中年轻得多,难怪中国有句古话叫‘自古英雄出少年’!”
“元帅过奖了,我想这句话用来形容元帅您更贴切。”纪风涯不再恭维,直接切入正题,“元帅,我此行的目的,是想了解一些关于四姨太的事情。”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三年前的一次酒会上。酒会上的女子,不乏皇族公主、名媛淑女、世家千金。她们一个个打扮得光彩照人,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迷人微笑,端着酒杯,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穿梭于那些名流显贵之间,优雅得体,游刃有余。”元帅停顿了片刻,道,“这样的女子,本是无可挑剔的,名门闺秀,貌美如花,知书达理,精于交际应酬,可我竟没有办法让自己爱上她们。但你若要让我说出她们究竟哪点不好,我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纪风涯淡淡一笑,道:“她们从小就被当作交际花来培养,而交际花守则却又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在那些金科玉律下培养出的,自然是一批标准化生产的芭比娃娃,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笑容,一样的爱好,甚至一样的性情,一样的思维。没有自我,没有个性,美丽精致,但是空洞无趣,千篇一律。”
元帅赞许地点点头,目光游离在空气中,脸上流露出丝丝柔情,“Fiona,Fiona和她们不一样。那夜的花园里,欢声笑语不断,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人造的喜庆和欢娱中,而只有她,一袭素衣,独自坐在临江的凉亭间,倚着栏杆,素手托腮,仰望着如水的夜空出神。她的眼神飘渺幽远,就像一汪浓得化不开的秋水,让人看上一眼便情不自禁地陷进去,无法自拔……冥冥之中,我竟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子,便是我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今生今世我一直苦苦寻觅的人……”
“她是我第一个真爱的女子,我绝不能失去她。”他望向纪风涯,神情恳切,“纪先生,你是当今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侦探,请你一定要帮我找回Fiona。”
纪风涯郑重地点头道:“元帅,我会尽我所能为你找回四姨太。只是,这个案子有些复杂,至今为止,我仍无法找到最佳的切入点。这次来,便是希望多了解一些关于四姨太的事情,比如她的身世,背景和过去。”
他面露难色,苦笑着摇摇头:“对于这些,我确实一无所知。”
纪风涯惊诧地问道:“你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就算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现在是彼此真心相爱,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元帅说着,轻声叹了一口气,“一个年轻女孩,漂泊在外这么多年,无亲无故,形单影只,其艰辛苦楚可想而知。既然她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去,那便一定有她的苦衷。或许是她的亲人在她年幼的时候便离开了她,或许是她曾经历过什么痛苦和不幸。我又怎忍心去探究那些过往,在她的伤口上无情地撒上一把盐。”
“这么说来,四姨太不仅没有亲人,连亲密的朋友也没有?”
他肯定了纪风涯的猜测:“据我所知是这样。在这点上,我也一直好奇,一个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会没有几个亲密无间的女友呢?或许,正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造就了她的孤独。后来我将一些部下的家眷介绍给她认识,但也没有能真正走近的,都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与所有的人都保持着距离,这无疑证明,她对任何人都持有强烈的戒心,无法真正地敞开心扉。纪风涯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色,真不知道,在她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元帅并未察觉到纪风涯的担忧,英俊的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悲哀:“在世人眼里,我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元帅,一个冷酷威严的军事家。他们对我毕恭毕敬,景仰崇拜,可却从未把我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对待,而只是将我当成一具没有生命的神像一般顶礼膜拜。纪先生,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悲?”
“王者注定是孤独的。”纪风涯叹息道,“高处不胜寒——”
“不错——”他把玩着手中的秘银扳指,深黑色的眸子里写满温情,“但老天总算待我不薄,将Fiona赐给了我。她是那样高洁,淡泊,与世无争,就像降临凡尘的女神,宠辱不惊,看庭前花看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风卷云舒。这个世界,只有她丝毫不畏惧我的身份和地位,对我的权势和财富视而不见,汶颂拉家族的荣耀,元帅的头衔,在她眼里,卑微得就像腐朽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