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王有幸誉为战争机器的家伙还面临着犀利问题,刚刚所说不过是决心和能力,但这背后包藏的就没有祸心吗?燕王是不相信的,在座诸位也都不会相信,就连姬发自己都不认为自己真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英雄,这种人的特质徐庆说过,姬发知道自己没有,也便不好多评论,继续喝酒是他现下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燕国唯一的大司徒姬离阳起身为姬发辩解道:“张将军年纪轻轻,有此等豪气是好事呀,只有是否像季明一般,那便要日后再看了,现下不知张将军对于赵军有何安排?蓟州将军和燕国上将军姬南阳都会与将军合作退敌。张将军可否说说办法,咱们人多,商议商议也好立刻执行。”
姬发这才算是听到一句好话,没等燕王开口便答话道:“大司徒所言不差,可本将自有安排,武垣徐州两军有个十天半个月便能调配粮秣后勤完善,到时候击溃赵军易如反掌,各位大可不必担心,作战计划什么的就恕我不能告知了,军事机密,大王,末将可否先行一步?兄弟们新驻王宫,唯恐有不懂规矩之处,生怕惊扰宫廷,末将便去巡视一二,可好?”
燕王忍住心底那一丝不满和怒火,自然地说道:“张将军去便是了,这边我与诸位大臣还有事相商,张将军不用管,去吧。”
“末将告退。”四个字说完,姬发就转身离去,算是没留一点好脸色和礼数给诸位大臣乃至燕王。
燕王脸色铁青地看着大殿里那些剩下的大臣,个个都在窃窃私语,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样的臣子,要来何用?怒气冲冲地离开大殿,等至回到寝宫之内才真的开始发火,乒呤乓啷一阵乱砸吓到宫女不敢上前劝阻,嘴里头自言自语着,其中内容不过是我才是燕王,我才是主人,你们这些狗贼,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直到闯进来一位女子。
“大王,又在生气?”宫装丽人毫不在意一地的破烂,轻轻从后方环住燕王,悄声说道:“大王,你为何事生气?殿上发生的一切燕姬都已有耳闻,如若为此事,大王大可不必担忧,燕国这么大,臣子这么多,有权有势的数之不尽,但没人敢不尊王上,王上自上位以来也是勤勤恳恳,不曾做错任何事,有何烦恼?”
燕王如同小孩一般转身把头埋进燕姬怀中,泣不成声,听着这样男人的哭声,燕姬忽然有种可笑的感觉,不无好奇道:“大王居然都哭了?就跟二十年前的大王一样呀,那时候的大王也是这样呢,被二哥欺负了就哭,这么多年没见,燕姬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了。”
燕王有些恼羞成怒,从燕姬怀中挣脱出来,怒道:“寡人是那种人吗?二哥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没人能欺负寡人,没人,除了你,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寡人的。”燕姬轻轻一笑,说道:“大王知道便好,既然没人能欺负你,那么大王有什么好哭的呢?我听人说了,张小将军年轻气盛,这是难免的事情呀,大王,这点我不是早就跟您说了吗?至于那些个大臣,这么多年了,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都了解他们,就不至于跟他们置气,何必劳累自己呀?”
燕王听到这更不开心了,甩脸道:“哼,张发那小子,寡人也按你的意思给了嘉奖,难道就不知道尊重一下寡人吗?季明对寡人更差,听调不听宣,这种人,你还让寡人一直姑息养奸,你可知道,此人存世一日,便抵不住寡人心里那番恨意。”
对于陈年旧事燕姬不想再提起,轻轻安慰道:“既然大王都已经明了,那便不许生气了,季明此人胸有丘壑,咱们燕国无大将呀,姬阳虎姬月牛这俩位姬姓旁支大将早就随着其父姬白消失多年,剩下这些姬家人中,剩下几位大夫在文治上好一些,能当得统兵大将的也就姬南阳此人了,他是你同辈兄长,而南定君这一支真正的姬家嫡出子,哼哼,当年迫害二哥的便是他们,大王当初上位也不过是这些人挑选的傀儡,可惜大王励精图治,才能稳住燕国大局,不然早在齐国与赵国相约而入燕国之时便举国而降了,若不是大王按我说的这些年悄然布置,多选血气充足的人担任各个要职,大王觉得今日喊降的会这般寥寥无几吗?大王,你要相信我,这盘棋我下的够久了,二哥的仇我们要报,燕国也都是你的燕国,放心吧。”
一番劝慰,燕王的情绪才平定下来,叹气道:“寡人也不想的,当初二哥的事情,是寡人反应太慢而已,燕姬,此事日后可以再议,如今先确定退军之策吧。”
燕姬轻轻一笑,掩饰去眉目间那一丝疑惑,小声说道:“今夜大王将燕姬喂饱了,燕姬便告诉大王退军之策。”话刚说完便带着一阵香风离去,那方向,是寝宫内的浴池。身后跟着哇哇怪叫的燕王和一群掩面偷笑的宫女,又见一夜不眠。
话头转回到姬发身上,离开大殿的他便已经恢复正常,现在的他有些后悔在武逆干的事情了,燕国内部环境的严峻在他以为之上,在场说投降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个,可这已经很明显了,没人怪罪,没人问责,更没人提出反对二字,就连燕王都没有反应,看来这些大人们都没把投降二字放在心上,或者说是视之为后路罢了,不出徐庆评论,战争失败,割地便是确保统治的最好办法,没有之一。
当时那般做派不过是表示自己的决心而已,用一种近乎目中无人的态度,后果如何姬发不想去管,他不是徐庆,他还年轻,他只有十七岁,对于这种悲哀他忍受不了,不能同流合污那就泾渭分明吧,癫狂地与这些人分成两派,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想到这里,姬发越发怀念徐庆了,他嘴里说的时候是有多轻描淡写,看作浮云般姿态,那他的世界会是这样的世界吗?应该不会吧?那点为国而生为国而死的血性该还有吧?
“将军,快来,有好酒好菜,吃点喝点咯?”难得在姬发面前放开的卫西欢快地打着招呼,也不怕这深夜吵到宫里贵人们,淡淡一笑便走过,接过卫西手中递来的酒壶,大喝一口才道:“带我去,今晚我只想好好喝一场,明日还不知战斗如何呢,不管有没有办法跟赵国硬干,赶出蓟州,是我唯一的要求。”
对大将军的豪言壮语掉冷汗,卫西选择沉默不接话,带着路,没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不大的小院子,看着像是宫人住的地方,被几位骑卫军的尉官找到便用来玩耍了,院子中间有一堆篝火,闻味道就知道是宫内上好的檀木,姬发不由好奇道:“这样的木头你们用来烧火?哪来的?”其中一位年岁大的尉官回道:“将军,甭管是啥木头了,来,尝尝,我这手艺跟您比都是不差的,快吃,宫里抓的兔子,真肥。麋鹿还要些时间,您先喝着吃着,大伙儿再等会儿。”
看着手下个个都望着自己,姬发算是明白什么状况了。被手下给打败的姬发只好坐边上去一起分享脏物了,这锅他不背这些人就得倒大霉了,擅自使用宫内上等木材,猎食宫内珍兽,哪一条都够得上这些人砍头大罪,难怪卫西这小子要把自己拉来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