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后是无比静寂的黑暗。
我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我确实听到了那个声音,
“假如从来一次,你会怎么选择。”
“我把你失去的都还给你。”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床上。
漆黑的夜晚,窗外散着微微的光。
不知道刚刚的那是梦还是真实,就这么一眨眼,我好像又回到了起点。
是梦吧,我没有离开床,没有离开这个房间,却看到了我想看到的一切。
要是真的该多好,不过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
不禁摇了摇头,一声轻叹。
一切都没有变化,我还是躺在那个女孩的怀里,嘉禾抱着我,睡得很香甜,不知梦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了笑意,我看着她,深夜里的空气依旧是那么寒冷,她一如梦里一样,围绕着我的手臂愈发收紧了。
我慢慢的侧过身去,悄悄脱离了她的怀抱,就像那个梦里一样,我担心她着凉,为她披上了被子。
但是巧合的不止是这些,我深情凝视她的时候,木嘉禾翻身了,她的腿又横扫过来,我下意识的去躲,就这样,我再次巧合的跌下了床。
但是接下来和梦里就不一样了。
条件反射下,我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愣住了,
我颤抖着低下了头。
膝盖下面是腿,
真的不要笑我,膝盖下面是腿!
我激动的就想大叫,我想狂跳,我想砸碎这屋里的所有东西!
在过去的无数年月的无数时间里,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高兴,
但是我极力的遏制住了自己,
一只手用力的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在抚摸着我的小腿的每一寸。
最后忍不住用手去砸。
就害怕它这么轻易的来去。
害怕这是一场梦境
它还会再次离开,
我泪流满面,
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呜咽。
有几次差点喊出来,
不行的,床上还有她。
我手忙脚乱的打开了门,太过用力的拉动,反而使自己跌倒了,撞翻了门后的仙人掌,我不顾那针扎的疼痛,伸手接住了它,然后颤抖着把它放在了靠墙的地上,逃也似的奔出了这个房间。
我奔出去,被一个东西阻挡了去路。
门口放着一个轮椅。
我流着泪,努力使自己平静的看着那个轮椅。
那个轮椅和梦里的一样,电动的轮椅,包着透明的外壳。
那么说来,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实!
我愤怒了,我忘了我刚获新生。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踢出这一脚。
轮椅在刹那间撞在走廊尽头,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在漆黑的走廊里,那墙上碎裂的影纹却更加凸显出来。
脚上并没有传来痛感,看来是梦了。
走廊尽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两个人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但从那身影的宽度我就认了出来,
“是谁?”那个女人强势的声音。
是胖子,还有一个陌生的女人,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梦。
怎么那样的梦还会有逻辑上的改变而没有重复。
梦不是个循环吗?
“很奇怪吗?”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心里一阵吃惊,我转身看去。
一个僧人
他站在我身后的一个房间门口,月光透过走廊的窗口洒在他的身上,显得那么神秘,肃穆。他并不是梦中那位坐在湖畔的老和尚,他太年轻了,看上去就和我差不多,但是,突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形象,我越发搞不懂了。
“你是谁?”我问他。
就像梦里的问话,那次只是空谷无响,这次却迎来了回答。
“我是个行僧。”
这时候,有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了,和我的问话是一样的。
“你是谁?”
我转过身来看,是胖子发出的疑问,他在问那个和尚吗?
我又把头转过去看,和尚却已消失在原地。
“不要回头看,你身后没人,我在问你,你是谁?”
胖子的质问越发严厉了,我才意识到他在问我。
“我是柳如是啊!?”我无意识的笑了笑,很奇怪胖子的问话,我还能是谁?
胖子身边的那个女人忽然动了一下,在转瞬之间,她的子弹就从枪里湍射而出,百十发子弹疯狂的动向我的全身各处,我的大脑还在思考,没有动。
忽然,我看到那子弹不动了,胖子和那个女人也不动了,墙上的钟表停了,一切时间都静止了,然而我还能动,我更加惊奇于这个现象,这梦也太科幻了,黑客帝国的既视感!
那个行僧从两个人的身后缓缓踱步向前,
身后带起了一阵风波,看似很小,在他靠近我的一刹那,背后的风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越来越狂暴,转眼间身后的一切都泯灭在了风暴里。那风暴之剧烈,胖子和那个女人早已卷入了风暴中心去旋转了,完全看不到他们的影子,墙壁,窗户,一切的一切,都被这强大的风劲绞成了碎片。
他越是靠近,我越站不稳,在风里凌乱了,衣衫也尽去了,我就赤裸裸的站在那里。
然而赤裸裸的站在了那里,风力却越来越小了。
我渐渐的直起了身子。
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我们两个对立着,相互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你懂了吗?”他的语调平静而祥和。
“什么?”我下意识的问道。
“你的腿还在,”我马上去看我的腿,行僧笑了,接着说道,“这么大的风都没有带走它,何况是人呢。”
刹那间就像点了天灯一样,一切都空明了。
我想起了之前的一切,
我失去腿的偏激,
复得这双腿的狂喜,
担心一切为梦的恐惧,
对于那些担心的发泄。
我的精神和肉体完全被这一双腿左右,
我现在又在为这双腿带来的祸患而苦苦思索。
这腿好无用,
“师傅,把它收走吧!我不需要它了。”
我求他帮忙。
“我要这俗物有何用?”
他依然微笑着。
“你要不收去,我就砍了这双腿。”
我狠命的认真的说。
“那是你自己的事。”行僧大笑着向前踱步,一步一莲花,也不知走了几步,转眼就消失了。
还是要自己来选择吗?我看着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把刀。
我也看向腿,看向面前正在走来的胖子和那个女人。
“你是谁!?”胖子在问。
我笑了,手中刀落。
双腿尽去,鲜血满地,我跌落在胖子的怀里。
“我是柳如是!?”我好像在问自己一样,我笑了,再一次说起更加坚定了,
“我是柳如是!”
“我知道。”胖子的眼泪掉落在我脸上,声音悲凉。
再一次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