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被我一拳轰翻后就再没爬起来,若不是在场的同事上来拉住我,我非得把他打出拳头恐惧症不可,一个爷们老爱扯别人家人算怎么回事?真是多余长了两只手!
不过痛快只是一会的,打架只能解决一件事情,却会另外冒出更多事情。组内领导因为项目意外耽搁已经窝了一肚子火,我一回来又生出这种事,着实撞到了枪口上。好在有老前辈在领导面前替我说了话,最后给出的处分是停职半个月。不过等我复职回来的时候,我和陈健之间应该有一个人会被调到别的组去。
烦心的事懒得想那么多,难得一下子有了半个月的假期,以后再想请长假倒是可以考虑这种方式。我一刻也没停,收到停职通知便买了票登上了回家的火车。
路上我给吴磅打了个电话,吴磅是我从小的玩伴,我们俩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学。他高中毕业后去当了十年消防员,从消防队退役后又开起了出租车。人脉混的非常广,结交了不少人,这两年又渐渐干起了倒腾古币旧币、古玩明器的生意。
我们俩从小玩到大他知道些我家的事,每次我放假回家,他就往我家钻,问我什么时候改行接家里的班,让我带上他。这家伙整天梦想一夜暴富,当年他去当消防员之前就曾告诉我,他要到消防队里练练身手,随时听候我的召唤。
电话很快接通了,手机里传出吴磅的声音:“歪~歪~老纪你啥时候回来啊?快回来给我搭把手,我就快发财了。”
吴磅的名字是个多音字,他取得音是磅礴的磅,这跟胖字的音很近。小时候这家伙的身材不显山不露水,但自从从消防队退役后,他身材朝水平方向发展的趋势越来越明显,他说当老板的就得这样,让人看着靠谱。
“胖子,你靠不靠谱啊?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说快发财了,这次有多快啊?我已经在回去的车上了,这回别说搭把手,就是搭双脚都成!”
“我说我这次这事怎么这么靠谱呢,原来真的赶上你要回来了,以前的都不算,这次指定发大财,到时候咱们一人一份,你那个破烂工作就别干了,尽是些糟心事忒没劲,是不是哪个欠揍的混蛋排挤你?娘的,这时候回来你肯定是受欺负了,等咱哥们干完这票,吴爷我非去扭下他的狗头不可!我还不信他的狗脖子能比水管子的阀门更结实……”
胖子这番话说的我眼睛一润,这家伙温情起来嘴碎的跟个娘们似的,我赶紧把他打住:“谁有能耐欺负我啊,哥们我好着呢,这不公司考虑到我劳苦功高,一下子就给了半个月的假期,我一刻没停就往家赶了。”
“好哥们就是这意思,你等着啊,我这就开车去车站接你。娘的,你可想死俺老吴了!”胖子这家伙估计说完就丢下电话掏车钥匙了,手机都没顾上挂断,我喊了半天也没人答应,便关上手机靠在座椅上迷瞪起来。
迷糊中我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境又回到了化工厂地下的那处盗洞中,我依旧被卡在转弯处动弹不得,耳中那个惊恐的声音还在喊:快把下面的洞填上!
这次我应了一句,我说我被卡住了动不了,没法弯下身子填土。这时那个声音突然欢喜起来:哈哈哈,土会从你头上掉下来,填满下面的洞之后,还会把你也埋起来,闯进来的人类都别想跑!哈哈哈!
我一听到这声音,就感觉头上有数不清的沙土落下来,心里一慌便在盗洞内拼命扑腾起来。这时候就听旁边谁“哎呦”一声惊呼,这才把我从梦里惊醒。
我以为自己梦里面挣扎的时候打到了身旁的人,正准备向人家道歉,却见一个小姑娘一边蹲在地上捡东西,一边连声向我说对不起。我低头看见地上散落的物品,又抬头看到行李架上松开的手提包,才明白是她的东西落下来砸到了我。
这时候火车已经到达我家所在的城市,我起身微微冲她一笑,便向车门处走去。
出了站台,远远地就见胖子倚靠在车子上打电话,这家伙人胖中气足声音特响亮:“……你那些破铜烂铁快找个垃圾桶扔了吧……什么?宝贝?别说笑了,等吴爷我出了货,保准亮瞎你的眼……你别管是什么货,肯定能把你那些赝品比到下水沟里去……就快出货了,好货不怕等,别急……”
我走上前去摘下胖子的墨镜戴在自己眼上,看了看日头,不由得心生感慨还是家乡好!便对胖子说:“吴老板,还是家乡的太阳看着敞亮啊!”
胖子戴着墨镜在太阳底下站了半天,猛地被我摘了墨镜,眼睛被阳光刺的眯成一条缝,赶紧用手挡在眼前,另一只手拍在我后背上,“哎呀!老纪,你可等死哥儿们了,这日头摘了墨镜看着更敞亮,不信你试试。”
我把墨镜还给胖子,绕着他的车子打量了一圈,道:“你的桑塔纳呢?咱这地方什么时候连出租车都改成SUV了,加油不要钱还是怎地?”
“谁说不要钱,油价贵着呢!不过不要紧了,等咱哥们发了财,一定投资个十家八家加油站,咱就开着车可劲造!”
胖子这人最爱说的不是假话而是笑话,不过这次瞧他的神情总感觉哪里不对,不会是开玩笑开的自己都信了吧。
胖子打开车门把我的行李扔到后座上,我们俩一左一右坐到了前排,大空间的车坐着就是舒坦,就是内饰粗糙了点,便问:“胖子,这是什么车啊?彪悍的外表和粗犷的内在搭在一起简直是绝配!”
“哪是粗犷啊?这叫豪迈,这款车型可是国产车里的旗舰产品了,咱这个性配这车绝啦,开这车才像是干大事的人!”
这时候胖子的手机响了,好像是什么人给胖子准备的什么东西弄好了,要把东西给胖子送过来。胖子说他在福缘饭店订了包间,让对方把东西送到饭店门口等他。
大约一刻钟的车程,车子开到了福缘饭店的门口,胖子老远就按响喇叭,车子还没停稳就有一个满嘴胡茬的人迎上来给胖子开车门,那人一口一个吴老板。
紧接着就有一辆车靠过来,车里的年轻大汉吃力地将三口箱子放到胖子的车里。
“东西都准备齐了吗?”胖子问。
满嘴胡茬的人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八字摇了摇,道:“齐了,这家伙也搞到了。”
临进饭店的时候,我拉住胖子,问他要干嘛,怎么还准备了枪?这年头抢银行可发不了财!
胖子得意地冲我一笑,说不是抢银行,不过效果比抢银行可带劲多了,指定发大财。
开席前胖子把这两个人向我介绍。满嘴胡茬的人姓王,胖子叫他王老板,原先是倒腾袁大头这类旧币的,现在也跟胖子淘起了古玩明器,刚才开车的那个年轻大汉是他的侄子。
等菜一一上齐,王老板关上包间的门,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来一看竟是一件红紫色的碟子。
王老板小心翼翼地将它摆到胖子的面前,道:“吴老板您上上眼,瞧一瞧这钧窑红紫双彩葵口碟的成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