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紧随祝老鸽匆匆而行。
霞光已经从东方的天际铺散开来,浓一阵薄一阵的晨雾在清风的吹拂下,如同鬼魅般缓缓飘移,一直到我们走到远离湖岸大概五六里路的样子,雾气才从我们身旁消失。
但马蹄声、呼号声、脚步声,以及若隐若现的火光却离我们越来越近。
洞道口在一片矮丘间的荒草丛中。这处荒草长得极是茂盛,草下面掩蔽着的土壤原来却是温润的浅水滩。
我打着手电给祝老鸽照亮,祝老鸽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拨开高过腰的荒草,一边前行,一边机警地提防着什么,似乎这里暗藏着凶险。
我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在祝老鸽侧面,同时示意后面的人提高警惕。就这样又走了约莫五分钟,众人腿脚也都走的湿透。
最爱发牢骚的胖子这一路一直不声不响,这时候低声问小婉:“妹子,咱们到这儿来走的那通道里没有水吧?我只记得也有一阵雾,腿脚好像都没有走湿。”
小婉道:“现在还没到地下洞道,也许咱们出来后走的不是这个方向。不过,那种通道应该并不属于物质世界……”
我分神去听胖子和小婉的对话,一时没注意祝老鸽什么时候停了脚,仍旧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
祝老鸽停下脚后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仍在向前走,只听他道:“这儿照,纪兄弟,把你那发光的筒子往这儿照。”
我这才回顾神来,刚要扭头转身走回去,却发现我身子竟然矮了半截,这一回头目光却是落在后面众人的腰腹位置,双脚上更是有一种飘飘的感觉。低头一看竟发现身下空荡荡的一片漆黑,像是身处在一个极深的渊洞之处,但又隐隐觉得脚下正被什么东西托着。
“老鸽,你怎么带的路?你看老纪都掉到前头坑里去了?”胖子嚷了一句,就要冲我跑过来。
祝老鸽赶紧一把拦下胖子,喊道:“都别乱动,小心触动机关!纪兄弟,你千万别动!”
我闻言自然不敢乱动,但托在我脚下的东西正在缓慢下沉,我把手电向下照进这个黑漆漆的渊洞中,只见波纹闪动,却是一泓不能见底的深水,水色绿得如同草浆,我的双腿正慢慢没入其中。
“纪兄弟,等一下你千万要按我说的做,不管身边出现什么东西,你都切不要慌张!嘿嘿,这卢儿必定又换了花样。”祝老鸽像是在地上找到了什么,一边叮嘱着我,一边剥去土石杂草准备动手。
我点头答应,又问道:“老鸽,这草浆水的气味怪怪的,您知道是什么吗?”
祝老鸽望了我一眼,道:“绿色的么?呵呵,还好换了颜色。记得我前次来的时候是黑色的浆液,我接连破解到最后关口,却遇上一片火海,要不是卢儿出来看了一眼,我非被烧死不可。简直没有天理,那黑水竟然能生出烈火,了不得呢!不过……这绿色的浆水却还不知会有何惊怪……”
胖子一听,怒道:“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卢儿?老鸽,不是说走地道的吗?带我们来这干嘛?”
“吴兄弟稍安勿躁,此处正是地下洞道的入口,卢儿便是占据其中,这人精于阴阳奇门之术,洞口已被他改造过了。”祝老鸽解释道。
“他会不会有危险?”小婉也面露不安,指着我向祝老鸽问道,“既然洞口处已经被设下机关,你有办法破解吗?”
祝老鸽道:“洞口开阖之法我早向卢儿讨了,只是他设下了八般变化,共是开、生、休、死、惊、伤、杜、景之变。开启时若是触动开变、生变或者休变,就能够打开洞口;若是触动杜变或者景变,就还有重新再试一次的机会。
但若是不幸触动死变、惊变或者伤变,那这洞口的机关设在外边的机括便会关闭,只有卢儿从里面才能将洞口打开。”
“老鸽,你耍我呢,现在周围追赶而来的官军越来越近,你把我们领到这里来,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湖上时就与他们拼杀一场,我吕家的人战则无畏无惧、走则无影无踪,今日若是被官军追上,我的威名就被你毁了!”吕捷娘满脸怒容,气恼地叫道。
祝老鸽也有些不耐,皱着眉头道:“吕捷娘此话言之尚早,我既然已知晓这八般开阖的变化,又如何会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祝老鸽腹中藏天下经纬,水陆道途无处不熟,若非瞧你吕家大人的颜面,我又岂会听得惯你这区区雏女的使唤……”
还没等祝老鸽发完胸臆,吕捷娘就向他蹿了过去,完全是一副大姐大亲自扁人的派头,口中还连声骂道:“老匹夫,竟敢轻慢我……”
我眼巴巴地等着他们救我,却没想到他们倒先忙起了斗嘴掐架!更糟糕的是祝老鸽的周围,都是他小小翼翼清理出来的机关所在,吕捷娘不管不顾地踩踏上去,最先倒霉的人必定是我!
“妹子,别这样啊,这样多不好,你看老鸽都一把年纪了,你这么年轻至于跟他一般见识吗?”好在胖子瞧出了厉害,抢先一步把吕捷娘拦下,众人也纷纷劝解,总算暂时平息了她的怒火。
汪叔一直在仔细观察祝老鸽清理出来的机关所在,这时候以探讨的口气道:“我也略知些术数之理,所谓‘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一阴一阳是天地之道,顺逆则是道之变化无穷玄妙。时序有冬至与夏至两极,两极往复变生阴阳,万变归一通在九宫之内。”
我自然听得出汪叔这番话说的是术数要义,语简义深,祝老鸽闻言也频频点头。
他拱了拱手道:“汪兄既然识得此道,那就好办了,这处洞口开阖之法便可交给你掌控。卢儿在洞口处设了不少杀器,生人若是不能识破内中凶险,就算是个阴阳术数高手,纵然能破开洞口闯进去,也不过是把自己变成一具死尸送给了卢儿。所以我要指点纪兄弟躲避杀器。”
这时候绿色的浆水已经漫上大腿,我闻言心中一惊,问道:“八种变化之中只有三种能够打开洞口,假如,我是说假如触动了其它五种变化,会是什么结果?你先说来听听,我也好有个准备。”
“放心,卢儿这人十分懒惰,他可不喜欢送到门口的尸体还要自己出来拖进去。”
“什么意思?”
“他虽然跟我说这洞口的开阖有八种变化,但我早发现其实他只设了开、生、休三种变化,也就是说即使误打误撞都能打开洞口,但要想躲避其中设置的夺命杀器却很难。这三种变化中分别对应着三种杀器的布局,他只告诉了我其中一种变化所对应的杀器布局。”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让人能够闯进去,而又让闯进去的变成死人?正常人不会干这种事!”
“因为他需要的就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