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番唇典说得极为客气,大意是讲都是盗墓的同行,尊驾莫要疑虑,眼睛看不进地下的情况,没想到在此处相会真是天大的缘分,我带的这位是个生手不会说话,还请你给声言语,我们这就离去。
如果对方果真是同行,听了我这番话定然不会无动于衷。按照行里的规矩,他应该接过去说上两句客气话,给我们抬个面子,我们后来的也好借着台阶主动退出,这事就算这么了了。
可是胖子这家伙一心想着抢宝贝发财,根本没领会我的心思,竟然把枪瞄着对方的帽子,想把人家的顶子给掀掉。我赶忙阻止他,“他娘的别胡来,就你那准头,别掀了人家脑壳子,弄出人命!”
胖子的手臂上全是横肉,一把搂住我伸过去想要拦下他的手,“老纪,你别拦我,这才五六米的距离,我怎么可能失手。再说都到这地方了,人命还算个鸟,弄死也白死,怕个毛!”
然后就听「砰」的一声闷响,也不知是胖子有意开的枪,还是走火了,我们俩连忙向那人看去,只见他头上戴的帽子歪了,斜斜地扣在脸上。
“胖子,谁让你开枪的?这下完了,要出人命了!”我一见这情景,八成是子弹穿过帽子打进对方脑袋里了。
“谁让你给我捣乱,不然不会打偏,这条人命算你的,我顶多是个从犯!”胖子也傻眼了,意识到自己可能杀了人,他也有些慌乱。
“**的这么没义气,刚才还说‘弄死也白死’呢,转眼就开始赖账?”
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呸了一口吐沫,“娘的,想我吴爷做了十年的消防员,烧死的、呛死的、摔死的什么样的死法没见过,死一点也不可怕,顶多就是样子看着有些恶心。娘个呸的,我下去看他死了没有,大不了我自己吞颗子弹赔他一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胖子说完就攀着绳子跳到了方形入口下面那船的旁边。我没想到胖子的心思竟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想到做到,一声招呼不打就攀着绳子跳了下去。
且不说下面那人十有八九脑袋里吃了子弹,性命不保,胖子这一去若是脑子一热可能真就吞弹赔命了。而且下边情况不明,冒然下去若是撞上机关陷阱,也是要命的事。
不过这也怪不得胖子,任谁一下子牵扯进人命凶杀之中,脑子都不可能保持镇定。我见胖子当先跳了下去,也来不及多想,紧跟着也赶紧跳到他的身旁。
胖子把牙齿要的咔咔响,举着手电筒走上前猛地一下用枪将盖在那人脸上的帽子挑落,接着就听他哇的一声大叫,身体猛然向后一退。
他这一下可害苦了我,由于我紧跟在他身后,直接被他那猪屁股般的身板给撞翻在地。我忍着身上的疼痛,赶紧翻身抱住胖子拿枪的那只胳膊,生怕他接受不了现实,寻了短见。
“胖子,你可别犯傻,咱再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过失杀人?不不,正当防卫,到时候我出庭作证,咱兄弟俩一起扛……”
我连珠炮般安慰了胖子一通,胖子却反过来拍了拍我,用手点了点我身后,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阎王。
也是,好端端一张脸若是被迎面打上一枪,那样子的确够恐怖,这样一吓差不多能让胖子暂时断了吞弹的念头。
于是我便打亮手电筒,硬着头皮转眼看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足够触目惊心,哪里还有皮肉,只剩一副锃光瓦亮的面骨。
更奇的是面骨上看不到丝毫缝隙和窟窿,眼眶被骨头长实了,鼻骨下面也长成了尖锥形。还有牙齿,根本分不出单个的牙齿,除了略微凹凸的纹路外,根本看不到出任何缝隙!
我心中暗暗吃惊,同时也很疑惑,“胖子,你走运了,这人早死翘翘了。不过你看这人的鼻子、嘴巴都长实了,显然不可能呼吸、吞吐,你说他是怎么长成这副成人大小的块头的?”
胖子不是胆小的人,只是刚才出了一连串突发状况,片刻间心绪起伏太大,心里有点接受不过来。
这会搞清楚了情况,他也差不多喘匀了气,便从地方爬起来,“他这操性一看就不是好鸟,都这副死样了还妄想拉老子垫背,幸亏老子揭掉他的帽子,让他现了原形。娘个呸的,他也不看看吴爷我是谁,老子不验了货能跟他做交易,想坑我,门都没有!”
这具尸体透着诡异,我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番,苍白色的骨头透着一股金属的光泽。不仅面部的骨头长成了囫囵一体,侧面、脑后以及颈部的骨头也全长得密不见缝。
在尸体面部尖锥状的鼻骨稍上方,嵌着一个小东西,应该是胖子刚才发射的子弹,竟然没能打穿骨头!不过这子弹的样子看着却有些奇怪。
“胖子,你在摆弄什么呢?你手上那枪是什么型号的?”
胖子正从背包里掏出三只灯,摆放到船板上,这处地下空间立时被照得通亮,“这是LED野营灯,可以手摇发电,也可以用太阳能充电,用外电源充电也行。怎么样?够亮堂吧。还有你手上拿的,那种叫太阳能强光手电筒,也是用太阳能充电。”
然后胖子又拍了拍被他插回腰间的手枪,“要说这枪的型号,我还真有点吃不准,这主要是因为我脑子里记的枪名太多,搜索起来比较费时间。不过这枪看着可能是伯莱塔妹九,再不就是柯尔特妹两千,也许是国产磕呦爱死鸡九二,反正都是名牌货,否则也不至于只弄到两支。”
我本也没指望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便说:“你拉倒吧,还名牌货,就刚才你放的那一枪,声音闷哼哼的,我差点都没听到。”
“这倒是哎,声音确实小了点,跟放屁似的,还没我的响!不会给我的是过期子弹吧,我得拿一颗出来撬开看看……”
胖子退下枪梭一看就傻眼了,我走过去见枪梭中压了满满的子弹,大概能有二三十颗钢珠。怪不得汪叔说胖子玩心重,原来搞来的是打麻雀的气手枪。
胖子把下巴一抬正要开骂,汪叔这时候也攀着绳子下来,就听欧队长在上面大喊:“我什么时候下去啊?我也下去吧,别把我一人留在上面呀!”
“你急什么!先在上面等着。”胖子觉得失了面子,正在气头上,抬头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我请汪叔过去看那具尸骨,方形入口下的这处空间似乎没有另外的通道或出口,我实在想不明白布置这样一个地方放上船和尸骨,能做什么用。
汪叔却说这种尸骨大有名堂,叫做细尸,是一种极为阴毒和罕见的殉葬方式。
把活人做成细尸的方法极为凶残,先要挑选骨骼健壮的少年男子,从他们的大腿根部截去下肢,然后立即放到一盆特制的湿土之上。这叫做血殖,所用的湿土就叫做细尸土。
细尸土有凝血的功能,截肢的断面不做任何包扎止血处理,直接放于湿土之上,血便不会再从伤残处流出,这样受刑的少年就基本上处于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况。
很显然,制作细尸的玄机全在细尸土中。按照传言的说法,这种细尸土是托鬼差取自地狱的幽冥之壤,它能让人体产生恐怖的变化。受刑者先是会感受到腰腹以下的骨骼有种被啄噬的感觉,但还不仅仅是啄噬,而是一边被啄噬一边以更快的速度生长,身体也就渐渐地变得僵固而无法动弹。
这种感受自然会伴随着万般的痛苦,但对于时时刻刻都在清晰感受身体中这种魔鬼般变化的受刑者来说,生理上的痛苦还在其次,心理上的恐惧才是最要命的。
这种感觉会自下而上慢慢延伸,腰腹过了是胸肩,直到蔓延到头脑中,受刑者才能解脱。因为这时候施刑人已经无法通过受刑者的嘴灌注食物和水,受刑者将会慢慢因缺食缺水而死。
不过受刑者这时候死去也没关系了,因为一具细尸到这里已经完工大半。当然即将完工的细尸的骨骼还会继续生长,这时候的生长则是在消耗自身的皮肉。直到皮肉消耗殆尽,骨骼的生长才会彻底停止,一具细尸也就完全做成了。
除了细尸土是做成细尸的关键外,受刑者能够熬到最后再死,而不是中途惊惧而亡也是一大关键。因为若是受刑者中途死了,便会因缺乏必要的进食而最终无法长成完好的细尸。
因此,为了避免受刑者中途死去,在这种仪式开始前挑选受刑少年的时候,还会用到一种非常残暴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