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
青石板,被洗涤得一尘不染。
巷中,竟是出奇得空无人烟。
也唯有倚靠墙壁,睡去的那人。
真是沉鱼落雁的姿容。
长发因为被雨水打湿,像是恋人难舍难分地纠缠在红衣上。
“别走……”
睡得好像不太安稳。
不知何时,面前站了一个撑油纸伞的男子,嘴角带笑,蹲下身子。
完美到毫无瑕疵的面庞,柔和的眉眼,出尘的风姿,着一身墨绿衣袍。
“真是可怜呢,白澜。”若水有些好笑。
谁叫你偏要执迷不悟,痴心妄想地想着去守护什么人,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吃苦。
雨点偶尔溅到他的身上,却无一丝被沾湿的痕迹,就好像是被吸收进了皮肤。
“不过,对自己,你还真是下得了手。”
若水起身来,静静伫立,抬眼看向天空,眼中,含了一丝寂寞。
“你还太弱小,即使有了所谓的权势。”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阑珊!”柳扶苏焦急的喊叫声从巷子那一头传来。
“瞧,我又该走了。”若水轻笑一声,撑着油纸伞,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白澜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身。
是谁?
好熟悉的声音……
“阑珊!”柳扶苏跑到白澜身边,喘着粗气,衣衫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但也顾不得了,递出一颗黑色药丸,“快吃了!虽然不是解药,但也可以缓解毒性。”
白澜一愣,继而感激一笑,接过药丸,吞下。
“我还以为你生气丢下我不管了。不过,现在看来挺有义气的嘛。”
柳扶苏撇嘴,背对着蹲下身,不接受这调侃,“好了,快上来。”
“还不至于要你背回去。”白澜的语气中带着笑意,一手撑着地,站起来,因为雨后地面打滑,踉跄了几步,赶忙扶住墙壁,“嘶……”
“死鸭子嘴硬!”柳扶苏没好气地起身,但还是选择扶住白澜,“听好了,实在不行就说出来,刚才你吃下的,可不是解药。”
“本公子再怎么说也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这点毒,身子可以自己缓解,过会儿就没事。”白澜道,直起身,“而且这是因为雨水的缘故才站不稳。”
“……得了吧你。”
柳扶苏表示不屑但也不得不承认。
换作常人要抵抗这毒性,怕是……
“这药本来也就是帮助缓和毒性而已。”
“好了,少说点话,我扶你回去。”
“好,我的扶苏公子。”
扶苏总是像个小孩子……不过要是正经起来,也总是很可靠。
“……”真是的,败给这个家伙了。
柳扶苏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白澜的重心靠在自己这一边,在雨水中,渐行渐远……
而此刻,在另一边。
“寒风,有王妃的消息了吗?”百里荣浩站在书房窗前,负手而立,看着下得连绵的雨,眉头紧蹙。
“属下无能!”寒风站在百里荣浩身后,同样面色严肃。
“……这样吗?”百里荣浩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向寒风。
这几天,百里荣浩明显消瘦不少,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主子。”寒风实在是看不下去,“您这样,何必呢?要属下看来,王妃其实根本不配站在您的身边。”
“……”百里荣浩本来想反驳的,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辩解不了,只好沉默。
“主子您自己也意识到了吧?”寒风把百里荣浩的反应收入眼中,毫不避讳,直说,“王妃她不会勾心斗角,没有雄才大略,没有名利追求,这也算了,居然连自己的贴身侍女被陷害都不懂得觉醒,只知道逃跑,简直是……”
“够了!”百里荣浩第一次朝着寒风发了火。
“属下冒犯了。”寒风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行礼。
他说的,明明一点都没错。
寒风忽然有些反感,反感那个所谓的王妃。
“她说她会回来的。”百里荣浩说着孩子气的话,语气执拗。
“就算如此,主子您能保证王妃不会恨你?”寒风的话字字珠玑,“毕竟您那么护着那个‘杀人凶手’。”
“……”
百里荣浩无可反驳。
寒风他,总是能够毫不避讳地朝他说出这种伤人的事实。
“主子,您在派我寻找王妃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确定了。”寒风也不顾有没有指令就站起来,往门口离开,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停下脚步,“我会继续寻找王妃的踪迹,主子您,就在这些日子里,好好想想吧。”
说完,直接离开。
百里荣浩只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叹了一口气,坐下身,开始翻看那些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文书。
就这样麻痹自己,也好过不安猜忌。
……
被洗涤的世间万物,墙壁上斑驳的刻画,树叶上分明的脉络。
此刻,雨声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