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暗卫来报,那闵氏两兄弟离开擂台旁之后拣了僻静的道儿去了罗玉王府,从王府后门而入。
此消息采薇代为传达,歌乐听过之后眸中的笑意愈发地深了,右手食指的指尖轻轻在拇指上打着圈儿,罗玉王府,安平县主,很好,竟到一块儿去了,这就好办了。
“魑魅魍魉来消息了没?”歌乐刚沐浴完,一头长发还是湿的。
了妍正跪坐在她身后拿巾子一点点擦拭着,闻言答道:“还没,不过婢子想也快了。”
话音未落,窗柩上传来三声叩击之音,了妍神色一动,道:“来了。”
歌乐面上微笑如旧,半垂下的眼帘轻轻抬起,注视着眼前的采薇。
采薇领受,即刻去了外头,不多时便捏着一块折叠齐整的麻布回来了。
歌乐眸光微动,凝向采薇手中的布条,心中微是一沉,那闵氏两兄弟,果然不简单。
若非如此,怎会是三言两语说不尽还需得尽数写了成书?
采薇将麻布呈上,歌乐抖开细细地瞧,随着时间的流逝,眉目间的凝重愈显。
“殿下,可是有什么问题?”采薇见歌乐面色不轻松,适时问了一句。
歌乐胡乱地点了头,看后之后将麻布随意放置一旁,示意二人自取而观。
“你们都瞧瞧吧,这个罗玉王府当真是深不可测。”歌乐神色模棱,了妍和采薇一时之间也摸不准她的喜怒,了妍努了嘴让采薇看看,自己还要给殿下擦干头发。
采薇这才拿了那麻布,上面所记录的所有皆用小字,采薇就着灯火看了起来,然而越看下去,她脸上的震惊愈浓,直到看尽最后一个字,她拿着麻布的手已经有些抖了。
“殿下,这罗玉王……当真是胆大包天啊。”采薇语中微微颤栗,这些年跟着殿下做过不少很辣的事,然而跟这罗玉王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歌乐神色淡淡,嘴角却是微微下垂,采薇知道,她这是被恶心到了。
“圈养男宠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玩弄**,府后那座小山,竟然是由人骨垒成的……”
歌乐低沉的声音在室内缓缓回荡,落在了妍耳中,生生惊了眸中恬淡的颜色。
“什么?”原本正替歌乐梳理发丝的手顿住了,了妍眸中难掩震惊之色地看着一旁的采薇。
后者皱着眉,面带复杂地点了点头“不只如此,前任‘文子’的死和这个罗玉王有着莫大的关系。”
了妍眼中思量,很快明白了采薇话中深意“殿下,如此边陲之地,还正应了那天高皇帝远这句话。”
歌乐唇边勾起冷冷一笑,哼了一声才道:“繁华之地必有肮脏,难怪他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蜷缩,竟是打了这样的好主意。京都几位皇子争权夺位,与其去趟那趟浑水,倒不如在这里做个土皇帝,一手遮天呼风唤雨,好不逍遥。”
了妍与采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样的沉重凝聚眼底,再是见惯了血腥勾当,也没见过这般残忍无道之人,偏偏在这安平县中,无人能识破这层阴霾。
“安平,安乐平和,呵,简直讽刺至极!”歌乐垂了眸,讥讽之意若曼陀罗花绽放唇角,美丽却至毒。
“殿下,可要插手?”采薇终是有些不忍,犯了恻隐,然而她话音刚落便瞧见了妍眼底的不赞同,愣了一下却已经是晚了。
再看歌乐面容,悲喜全无只剩漠然,显然是不打算出手“婢子逾越了。”
采薇心中微沉,却也知道这天下就是如此,无可奈何。
“了妍,白云啸现下何处?”
寂静良久,歌乐忽然出声一问。
了妍正在歌乐青丝之上涂抹着护发的百花露,闻言答:“探子一路跟到了蓟城外,然而马车并未入城,而是往城郊的一处宅子去了。”
歌乐闻言挑眉“哦?什么宅子?”
“那宅子看的不大起眼,但是周围至少有二十个高手埋伏护卫,探子无法混入其中,只记下了那宅子姓苏,记在蓟城的一个商户名下。”
芙蓉玉似的面上沉稳有度,一点点暗沉凝聚眼底,勾勒成一副凝重。
“他是和什么人秘密会面了?”状似疑问,又状似自言自语,语气轻飘飘的恍若光羽悠悠缭绕。
了妍却无法作答,那个宅子她不是没遣人查过,但是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姓苏的商户头上,其他竟是一点儿也查不出来,惜月楼的探子不是她自吹,放眼天下也没有更出挑的了,但竟连惜月楼都查不出一星半点,可想而知这背后之人实力的恐怖。
大热的天儿,了妍心头竟掠过一丝凉意,她总觉得前路不安,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感觉,并不如世人称颂那般有凛凛的英豪之感,而是一种如坠云雾当中的浓烈不安,这种看不见对手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
了妍心头的感受采薇似乎有同感,她看了一眼仍旧沉着若水的歌乐,斟酌了一下方开口:“殿下,婢子总觉得此次燕国之行势必难安,不若此刻……”
采薇的话未说完,便被歌乐一个眼神定在了原地,张着嘴愣怔住了。
那种眼神,漠然之中参杂着看透灵魂的透彻,就在那一霎那,采薇不知道该将眼前这个十六的少女如何看待,神吗?她还是人,人吗?哪有二八的姑娘会有她这种眼神气魄。
“你是想本宫送你回去吗?”
仅那凉薄的一句话,无关悲喜,但采薇就是生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是须臾之间已经大拜伏地“殿下恕罪,婢子知错。”
歌乐睨着她,仿佛泰山看着蚍蜉“错在何处?”
采薇头上汗如雨下,偏偏不能让自己有丝毫的颤抖,她咽了口唾沫,道:“殿下说过,跟着您之后便犹如刀尖起舞,若怕了就只有死。”
歌乐冷硬的唇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回转头去不再看她“滚。”
歌乐语气不善,但采薇却悄悄舒了口气,这便表示此事不再追究了,只是殿下的法则便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殿下。”闭了下眼平复了波涛汹涌的心情,采薇起身出去了。
“殿下……”了妍眼见采薇出去之后,颇为担忧地唤了一声,似乎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