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乐一直抱着关雎站在中央,一只手还轻轻拢着关雎的双眸,掌心传来睫毛轻轻扫过的痒,她轻轻一笑,低声哄了句“没事了,阿姊带雎儿去买拨浪鼓好吗?”
耳边传来细微的一声“恩”,以及感受到怀中小家伙轻轻的颔首,歌乐笑,四下扫了一眼,几个挡道的都处理干净了,于是抬腿,潇洒地一走了之。
“殿下,可要斩草除根?”了妍冰冷地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尸体,道。
歌乐扬着嘴角,心情甚好地道:“不必了,本就是设好了陷阱打算瓮中捉鳖的,正主怎么可能会傻到留在这里?就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宅子,就这么凭白无故地失了火。”
歌乐话中可惜地很,然而面儿上却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采薇和了妍闻言,互相以眼神交换了一下意见,恩,这种累活还是让魑魅魍魉做吧。
于是,十分整齐划一地对着四个男子说道:“手脚干净些,别让官府查出端倪。”
说完,一脸正色地抬脚去追快没走远的歌乐。
魑魅魍魉也没什么反应,就是脸上有些奇怪,平常做的都是买命的活儿,毁尸灭迹都是山魈鬼怪处理的,突然有些无措地愣了会儿。
于是四个人互看一眼,逮住了方才看热闹的金小队,成功将毁尸灭迹的重要任务交给了几人,自己则功成身退。
金小队的队长也是一脸的郁闷,刚才正想上去参一脚好好舒展一下筋骨,谁曾想那几个哥们刷刷刷全部解决,连个残渣也没留下,原本就郁闷极了,好嘛,这哥儿几个到不客气,打完架了留自己兄弟几个擦屁股,哪有这么倒霉的差事?
然而抱怨归抱怨,但是自己毕竟是五殿下专门拨给了公主随身护卫的,此刻公主吩咐了要毁尸灭迹,自己总不能推脱吧?
恩,这么一想果然好多了,队长摸摸鼻子,示意开干。
而另一头采薇和了妍随着歌乐才刚出门,就看见长风刚好又牵了马车停在宅子前,采薇眸子一亮,略为惊奇地问了一句“你怎就知道殿下此刻会再出来?”
长风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打开了马车门,并不打算理她。
采薇吃瘪,气不过,和歌乐抱怨,说:“长风一路上也不和我说几句话,简直就是个木头桩子,殿下你怎么就招了这么一个人?”
歌乐笑笑,心道:我要是不让长风开口,这妮子能念叨一路,我可不想牺牲我的耳朵。
于是歌乐把目光投向长风,后者会意,只好将原因一一道来。
“方才我见那小厮欲行不轨,就出手结果了他,想着这定是个陷阱,于是赶忙往回赶,可是赶到的时候魑魅魍魉已经出手,见没我什么事就再回去把马车牵出来。”
长风说话从来都是没起伏的,采薇听后朝天翻了个白眼。
歌乐轻笑,也不去管,扶了了妍的手上了马车。
蠡县中歌乐早就有了落脚的地方,只不过之前有人送上门来,自己也算是一时兴起便过去了,顺手料理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罢了。
“倾城阁”,蠡县中最为富贵云集的地方,却不是青楼狎妓的污浊之地,而是志向清高的艺妓舞姬赚取银钱的地界,其中往来的多是士子贵胄,高雅清静。
倾城阁幕后的老板名叫越清城,一听便知是个男子,只是他却取了个女子一般的字“西柔”。
歌乐每每唤他皆称“阿柔”,越清城虽总是抗议,但每次皆以失败收尾。
倾城阁大门之前,长身玉立一男子,翠玉冠,蓝锦袍,手中折扇一柄轻摇,面若潘安笑春风,单那一站,便是侧目万千。
一辆马车换换停在了倾城阁门前,一只素手轻轻挑开了车厢一侧的麻布帘子,一张倾城绝色的容颜微露,惊艳了那门前久候的清城。
“阿一,你来了。”清城唤,声若流云,言笑难藏。
歌乐轻叹,这个越清城,总是喜欢这么风骚地在那儿招摇。
玉颜轻笑,恍若流光珠影,生叫人惊煞了魂儿。
“别来无恙,阿柔。”歌乐是故意的,她最爱的,就是看他脸上笑容皲裂碎成一地的样子,允自跳脚却偏偏无可奈何。
果不其然,越清城原本明媚的笑容就此凝固,最佳上扬的弧度也就此坍塌,一双比女子还要美艳的眸子含了哀怨,凄凄怒怒地瞪着笑的堪比春花灿烂的歌乐,一声“你……”字还未脱口,那人却径自撂了帘子。
越清城一脸愤懑还未做完,生生愣在那里憋得胸中几欲沸腾,眼瞧着那罪魁祸首施施然下了马车,刚想冲过去的时候忽然看见歌乐怀中抱了个半大的小丫头。
登时,一双妙目瞪的就快掉在了地上,纤长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连舌头都打着卷儿“你你你,这是哪里弄来的?”
越清城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歌乐的私生子,开玩笑,这丫头和自己分别才一年有余,哪里有功夫弄出这么大一个孩子。
既然排除了这是她自己的种这个可能性,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了,这小丫头定是她拐来的!
歌乐见越清城一脸的愤世嫉俗,就猜到这丫的心里指定又给她安了什么祸害众生的帽子,横他一眼,不想理他。
“阿生,你家公子又犯浑了,快来领回去省的丢人现眼。”歌乐扬声一喊,也不管身后越清城如何狂怒暴躁,唇角一勾,抱着安静的小关雎直接去了后头的“含露台”,之前她的房间便是在那里。
七拐八绕的,歌乐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含露台,仍是旧时模样,一切恍若未变。
歌乐放下关雎,自己走到含露台最大的湖心亭上,坐在亭中,眺望远方,感受着习习凉风,将双目阖上静思量。
无论走到哪里,她总不能忘却含露台的美好时光,那时,没有阴谋,没有争斗,有的就是每天无穷无尽的趣事。
歌乐想起,那时候自己带着越清城,不是今儿掀了舞姬荷姐儿的裙子,就是明儿偷吃了要给肖公的点心。
荷姐儿总是捂着自己的裙子笑骂她和清城是山里的猴崽子,而白发苍苍的肖公则是和蔼地笑着让这俩孩子多吃些。
往昔这般美好,令人流连缱绻。
歌乐缓缓半睁了眸,眸中淡淡愁伤若西坠斜阳,再绚丽的晚霞,也有消散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