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儿,我只是怕你在外面吃苦,即便你不愿意回来,难道你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母后为你牵肠挂肚吗?”看着歌乐,云崇枫的语气软了下来,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也轻了不少。
“母后?你眼里还有母后吗?你以为自己在背地里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母后也不知道吗?舅舅为何会忽然赋闲在家,几位表兄又为何被派往了外地?这些你难道都要告诉我是出于孝顺吗!”说到最后,歌乐的声音已经是歇斯底里了,她瞪着云崇枫,仿佛看着最陌生的人。
以前她消息闭塞,今日一去长乐宫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舅舅御史大夫项肃早在半月前便称病赋闲了,而几个表兄也是被各种理由派到了外地驻守,这不是在打压又是因为什么呢?
所谓过河拆桥也没有这么绝情的,他云崇枫大权独揽了所以就觉得这些曾暗中支持他的人碍眼了,尤其是朝廷栋梁,威名远播的御史大夫,御座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她今日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才叫做大义灭亲。
云崇枫被她这么一吼,心中顿时一慌,他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这一切的,但随即想到她今日去过长乐宫了,于是也明白了。
“母后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他忽而抓住了歌乐的双肩,十分用力,那双眸子似乎也透露着一丝丝紧张。
歌乐看着他,全然不顾那被抓地发痛的双肩,冷笑道:“母后能和我说什么?难道她要和自己女儿哭诉母族被亲儿子打压吗?皇兄,陛下,你想母后和我说什么呢?”
云崇枫愣,心里一阵慌乱,忙道:“不,漪儿,你听我说,舅舅他是身染恶疾久久不好,自请辞官的,我已经派了最好的侍医前去诊治,几位表兄弟我是看他们英武过人才让随军历练以求将来能有大的作为。我怎么可能会打压自己的亲人呢?”
听着他慌乱的解释,歌乐却觉得越发好笑,“亲人?难道曾经死走逃亡伤的不是哥哥的亲人吗?那些皇兄不是父皇的骨肉吗?哥哥既然对他们都能下得了狠手为何现在不能对自己母后的母族下手呢?亲爱的陛下,你的借口未免找的太可笑了点。”
面对歌乐的质疑嘲讽,云崇枫慌乱之余忽而生出一股怒火来,他看着她,眼神渐冷“你的惜月楼干的是什么勾当以为我不清楚吗?天煞不也是手下的吗?漪儿,我们都不干净,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冰冷的眸子里燃着火焰,那种凶狠的目光歌乐未曾见过,如今初见却也只想冷笑连连。
“是啊,我们都不干净,我是没资格指责你,那么请问一句,陛下,你把我困在这里是为什么呢?”歌乐声音宛若呢喃,右手轻轻攀上他的脸颊,沿着冷硬的线条缓缓而动,好似那奢靡彼岸,招引着魂魄归于黄泉。
云崇枫这个人,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叫天下负我,只是被他藏的很深,劣根性这么直白地被歌乐剖出来嘲讽,他自然就勃然大怒了。
“放肆!云歌乐,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他失态了,在歌乐冷静的眸子里就如狼狈的丧家之犬。
歌乐仍旧笑得慵懒,透着从骨子里传出来的妩媚冰凉“陛下恕罪,臣妹惶恐。”
这样规矩的话从歌乐口中说出来,实则意味着两人兄妹情分已无,到底是生分了的。云崇枫其实在对她下手的时候便早已料到了这一天,歌乐不是傻子,只要有蛛丝马迹就能抽丝剥茧知道全部真相,所以他一开始也不打算瞒她太久。
钳制着歌乐双肩的力道忽而骤减,歌乐心里微疑,凝眸看着云崇枫,只见那人脸上忽而挂着一个诡异莫名的笑容,她心里感觉不好,但不动声色。
“我觉得有一个人你一定想见见,漪儿,你猜会是谁呢?”
云崇枫软下了语气问道,歌乐勾唇一笑,并不想和他玩什么猜字谜的游戏。
云崇枫也不在意,拍了拍手,在歌乐冷静的面容中,侍卫带上了一个人,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抬。
歌乐的冷静也仅仅维持到见到那张脸之前而已,惊怒交加,碍于涵养却只挑了个眉“这是怎么回事?”
云崇枫走到了那人身边,紧密双眼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白布,是个人也知道此人已然死亡,尤其是那人头上明晃晃的一个伤口,无不昭示着此人是如何而亡故的。
“漪儿,你不认识她了吗?她可是你的心腹干将了妍啊!”云崇枫勾着唇,看着歌乐眼底的痛,他的笑容越发加深了。
然而歌乐此刻再没心思和他周旋,盯着那毫无生气的面容,凝固的鲜血,眼前忽而有些模糊。歌乐闭了眼睛转头,平复了一下胸中上涌的气血,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将那滔天的悲怒压下,平静地转眸看向云崇枫。
“了妍是怎么死的?”话音中几乎能听到歌乐咬牙的声音,她不信,了妍心性坚韧,怎么可能寻死?一定是有人逼了她什么,她无法遵从所以选择了这样壮烈的死法。
云崇枫绕过了妍的尸体,以一种毫不在乎的语气道:“如你所见,自尽而亡。”
歌乐瞪着他,几乎想杀了他“我问你她是怎么死的!”生平第一次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而怒吼出声,握紧的双拳昭示了她心底熊熊的怒火和悲痛。
云崇枫凝着她,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的原则一向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你从未怀疑过了妍,可是你的心腹却是因为一个男子而选择了背叛你,为情而亡。”
云崇枫的话宛若惊雷在耳,歌乐在那一瞬间几乎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的,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看着了妍,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噩梦一场。
“你说什么?为情而亡,她,她怎么可能为情而亡?”歌乐颤抖着唇,从榻上下来,双脚触地的时候被那冰冷吓了一跳,再抬眼看着了妍,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