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风忽而想起先皇遗诏,遗诏中明确言及,为保大周风调雨顺,特命华倾公主前往五台山清修三年。所以华倾公主这才有了名正言顺出宫的理由,只是那仪仗之中并没有华倾公主本人,她本人早就抄小路去了另一个方向。
“陛下英明,臣不知。”战风到现在还是不明白,都说先皇宠爱华倾公主如眼珠子一般,怎会在自己殡天之后下一道这样的遗诏?
“呵,父皇精明一生,他自然料得到待他归去之后漪儿身份难免会大白天下,到时候他这个宝贝女儿的处境可就微妙了,所以他掩人耳目让天下人以为华倾公主前往五台山修行以保江山社稷安稳,明里又为她添了一层美名。世人便都会嗟叹如斯美人常伴青灯,又有谁会再去关注她的真实身份呢?”
战风琢磨一番,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陛下您的意思是,华倾公主并不是皇室血统所出?”战风从云崇枫方才话中捕捉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这可以称之皇室隐秘了,一个没有皇室血统的公主竟还能荣宠滔天,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情?
云崇枫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说她不是皇室血统?那你就错了,她的血统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高贵。”话音未落,云崇枫转头出了大殿,外面原本天晴日朗,忽而间就起风了。
战风还愣在殿里,脑中回想着方才云崇枫的话,“她的血统比这世上所有人都要高贵。”这莫不是在说,华倾公主竟是那里的人!
黎国洗尘宴,西夏使臣之中一女子红纱蒙面,头戴金花冠,广插簪钗,耳挂耳坠,身穿大翻领窄袖宽松裙装,上绣彼岸花。髻发垂髫,余发披于身后,一双秒目很是顾盼生辉,只是在看人的时候总是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仿佛看透了这万千红尘一般。
此女便是西夏的元珠公主了。
此次出世黎国的使臣当中有西夏王室的三皇子拓跋思谦,此次他也是身兼重任,兼任和亲使者,护送元珠公主入黎,促成两国的秦晋之好。
“陛下,此次我父命我等出使黎国,为的便是与贵国交好,若陛下不弃,我先干为敬。”说罢,拓跋思谦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西夏人酒量甚好,黎国这点儿御酒在他喝来不过和果酿一般,只尝甜腻不曾觉出酒味来。
一般御宴之上,用的酒都不会太烈,毕竟只是图个气氛又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若是有人喝多了出丑就不妙了,所以一般都是度数较低,寻常妇人也喝得的。
“三皇子客气了,按理说这杯酒该是朕敬你才对。”白云啸含笑也将酒一饮而尽,拓跋思谦见状朗声大笑,当真豪迈。
“陛下为人爽快,既然如此,我也就将此行目的直接说来就是了。”拓跋思谦这个人耿直地很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也是西夏王为何将他派过来担任和亲使的缘故。
白云啸放下杯子,此时歌舞正酣,他眉眼一转,轻描淡写地且撇开了这个话题“三皇子,这支舞是专门为贵国使者而排,不如请三皇子先好生欣赏一番,其余的事儿待会再说也无妨。”
拓跋思谦听他这么一说也没多想,应了几声好当真凝神看起了那歌舞,还看的津津有味的。反倒是那个元珠公主,一直老神在在的不曾因为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但此刻却是不经意地抬眸瞟了白云啸一眼,那一眼但若柳絮轻云,却隐隐又夹杂了什么在里头。
白衍心里想着别的事,倒是没注意到元珠那一眼,他现在正担心着周国那边儿,平宣帝新丧,忽而接到探子说是歌乐伤心不已,然平宣帝遗诏竟要她前往五台山清修三年,白云啸直觉这里头另有隐情,奈何自己此刻却要陪着这些不相干的人,当真恨不得肋生双翅直接前去寻那娇娇小人儿,一想起她悲恸啼哭的模样,白云啸就觉得自己心如刀绞。
歌舞到底如何精妙白云啸是无暇欣赏,一杯杯酒入肚,心里眼里皆是歌乐模样,或喜或嗔,每一个眼波变幻都牵动他的心肠。
“好!陛下,这歌舞果然精妙得很,陛下真是有心了。”拓跋思谦的声音唤回了白云啸的唏嘘,习惯性牵动唇畔勾起一笑,眉眼精致世无双。
“三皇子喜欢就好。”
清浅一笑,恍若星云,元珠垂眸饮了一口杯中酒,垂下的眼帘,看不见里间思绪。
下宴之后,陆离于夜色之中而来,看见白云啸拱手行礼,隐隐点了点头。白云啸见得,不动声色,坐上步撵回了寝宫。当夜子时,一小队人马自西门而出,快马加鞭迅疾如电。
歌乐一路上再未遇见什么阻碍,倒也乐得逍遥自在,期间灵东和灵南归来护佑在侧,一行人慢慢朝东行去,月余之后便到了东海之滨。
且说回白云啸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周国,却探得消息歌乐其实早就不在宫中,顿时心急如焚,广布探子搜寻,终于在七日之后查得一丝踪迹,白云啸这几日吃睡不安,一听得消息即刻调转方向往东而去,一路上光是快马都跑死了三匹。
蛮夷之地,东海之滨,当地人靠打渔为生,然而这些人之所以被称作夷狄,就是因为不曾受过孔孟礼教,此地本也是个小国,名曰大名国,属黎国一个小小附庸,只是地处蛮荒,黎国那边儿很少顾及这个小国,歌乐一行人自打进入这大名国以来也算是得以松懈了。
“殿下,此地腥气甚重,但是一股小风儿刮过来都透着股子怪味儿。”采薇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自然不曾闻得海腥味儿,所以这几日精神不济一看见那海鲜就吐,倒是了妍还好,偶尔也能吃上几筷子。
“习惯了就好了。”相比采薇的不适应,歌乐却是十分如鱼得水,只因前世本就是滨海之人,对那虾蟹又是酷爱,到了这海边自然是不胜欢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