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糊住了他的右眼,看过去的时候所有东西仿佛带了血一般的红,然而他还是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打,给哀家狠狠的打这个孽障,让他记住有何可为,有何不可为!”萧太后嘶声怒吼,双目通红。
鞭子一下比一下狠地抽在云崇枫的背上,那里已经每一块好肉了,绣锦见状也是不忍,恰巧此刻有个小宫女进来通报,说是华倾公主求见。
绣锦一惊,没想到歌乐这么快就醒了。
“太后,公主来了。”绣锦跟萧太后小声通报,眼神看了看云崇枫,意思是要不要收拾一下。
“不必,让漪儿进来吧。”自己的孙女什么性子萧太后心里清楚得很,这点儿场面还吓不住她。
歌乐进来的时候,云崇枫背对着她满背都是鞭痕,着实可怖,但她只扫了一眼就别开了,从容地绕过了他走到了萧太后面前,给太后行了一个礼。
云崇枫瞥见那裙裾,心知是歌乐来了,面上苦笑。
“大母,能让我和五皇兄单独说几句话吗?”歌乐话一出口,别说萧太后和绣锦了,就是云崇枫也是惊了一下,他没想到歌乐还愿意和他说话,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奢求她的原谅了。
“漪儿。”萧太后显然是不赞同,毕竟之前的状况差点儿没把她气出心脏病来,现在再让歌乐单独和云崇枫待在一起,她自然是不放心的。
“大母放心,兄长只是一时糊涂,漪儿相信兄长不会对漪儿不利的。”歌乐扫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这样的话落在不同的人耳中就是不同的味道了,萧太后只以为这孩子重情重义不忍兄长受苦这才来此求情,但云崇枫只觉得歌乐是在嘲讽自己,顿时那唇边的苦笑变得晦涩不已。
萧太后看了云崇枫一眼,点了点头算是答允了。
偏殿中的人都撤了个干净,只剩下歌乐和遍体鳞伤的云崇枫了。
“哥哥,今日荒唐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必须告诉我,今天你见过谁?”歌乐敛了笑容神色严肃,就连声音也是带了点儿寒意。
云崇枫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是,我今日是见过一个人。”
“是公子缨,对吗?”歌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猜出幕后黑手了,从云崇枫沉默的样子来看,她猜对了。
“哥哥你糊涂啊!公子缨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怎么就中了他的计呢?”歌乐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她一直以为他十个意志力过人的人,是继承皇位最佳的人选,只是这一次,太过让她失望了。
“公子缨什么人我自然清楚,只是漪儿,你又是否清楚白衍到底是什么人?”云崇枫不知悔改反而质问歌乐,他这样子着实令歌乐肝火大动。
“哥哥,若我猜得不错,其实你与白云啸私底下也在做着交易吧?”歌乐冷笑。
云崇枫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你……”
歌乐笑了一下,双手背于身后“白云啸想要登上大宝不是那么容易,如今他虽然手握大权,但谋逆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好玩的。所以他与你做交易,若你能助他出师有名,顺利登上帝位,他便为你提供方便。这几年黎国一直按兵不动,周黎边界也是相安无事,你别告诉我这是白云啸爱民之心所为。”
白云啸那种人,哪里会有什么仁心?狼子野心还差不多,他们之间的交易算是隐秘,之前歌乐也是不知道的,只是白云啸频频往来长安这才让她起了疑心,所以着手查了一下,没想到就扯出了这么一桩交易。
“各取所需罢了,算不得什么盟友。”云崇枫别开了视线,他有些不敢看歌乐的目光。
“是啊!各取所需罢了,既然人人都是肮脏的,哥哥又何必装出一副痴情不悔的模样?你可知今日你此举不但会毁了我,更会毁了你的前程连累了母后,乃至于整个项家都要被你牵连。那公子缨不过挑拨两句你便失了理智犯下这大不韪之罪,你可知此刻我多想一剑杀了你吗?”
歌乐咬牙,字字珠玑就如疾风骤雨一般打在云崇枫身上,他想反驳,但是找不到字眼。
“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只要来日我登上皇位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区区一个身份而已,又算得了什么?”云崇枫双目赤红,低吼着宛若一个野兽。
歌乐冷眼看着他,朱红的唇缓缓勾起一道弧线“哦?哥哥既有此雄心大志,倒不如现在一剑杀了父皇,你身为嫡子,自然可以顺利承继皇位。只不过身为妹妹我要提醒哥哥一句,动手的时候记得掩人耳目,不然,光是这弑父的罪名就足够你永世不得翻身了。”
歌乐的话如兜头一抔凉水哗哗浇下,云崇枫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握拳捶地,直到出了血也不停下。
“哥哥,我以为你有过人之才,不曾想竟是可以被儿女私情牵绊而冲昏头脑的蠢才,身为帝王最重要的就是无情无欲,哥哥,你不会不知道吧?”歌乐凉凉的语气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云崇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不!”
歌乐笑,蹲下了身子,伸出一只手挑起了云崇枫的下巴,微眯了视线呵气如兰“哥哥,即便我们不是兄妹我也不会看上你的,因为足够配得上我云歌乐的男人,必定是有经世之才、傲视九洲的本领,而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被别人两句话挑拨了对自己妹妹下手的怪物!”
歌乐这话说的够重,几乎就如一柄利剑一般直插云崇枫最脆弱的一处心脏,那一瞬间,他几乎都不能呼吸了般。
这世上最痛的,莫过于最爱之人冷眼说自己是个怪物,偏偏云崇枫他就是歌乐口中的那个逾越了禁忌的怪物。
“可若你不是我妹妹呢?”云崇枫虚弱的声音低地几乎看不见,但歌乐还是捕捉到了他这一句话。
眸光一闪,歌乐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裙裾上的金凤祥云高贵不可亵渎“我不谈虚妄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