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应了声“诺。”声音也是细细糯糯的很是动听，随着起身，她缓缓摘去了狐形面具，一张如弱柳拂风的柔弱面容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狐媚……”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专心于美人的云询没注意到，但是歌乐却留心到了。
呵，很好。
“这女子看着很是娇弱可人，君上身边正缺这么一朵解语花，依臣妾愚见，不如就封了良使纳入后庭，君上以为如何？”
皇后的话正中了云询的下怀，原本正忌惮着女儿在身边不好主动纳妃，所幸皇后此话正好解决了一切纷扰。
“皇后乃后宫之主，此事便交由你办吧。”说完，云询便借口国事繁忙离开了。
“哀家也乏了，便先行回宫了。”
“恭送萧太后。”
这两大巨头都走了，嫔妃们忽而就懒怠起来了，原本以为今夜妆扮地娇嫩些兴许能引起陛下的注意再获荣宠，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被一个低贱的舞姬坏了好事。
皇后为那舞姬赐了席，她换完衣服之后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但那些嫔妃们却看她愈发不顺眼起来，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骨子里竟是狐媚男人的骚劲儿，今后若是让她得了宠，指不定怎么翻天呢！
“竹良使怎的不动筷？方才一舞定是耗费了妹妹许多气力，观妹妹这般瘦弱，定是要多多进补才适宜。”
这不，很快就有人忍不住率先发难了，歌乐只在那里悠闲地品着珍肴，时不时与自家母亲说说话，很是自得。
说话的是少使上官氏，她的父亲上官瑞侯是梁家死忠的幕僚，如今她看着梁昭仪脸上不郁，便想着替自家主子出出气。
“谢姐姐关怀。”竹珠儿无害地笑笑，像极了风中小百花，温顺地拿了筷夹了珍珠丸子，吃了几口便将筷子放下了。
“妹妹不喜欢？怎的才吃了这么几口？莫不是这宫中上好的膳食还入不得妹妹的尊口。”
上官少使冷笑一笑，很快就露出了真面目。
竹珠儿不自然地瞥了一眼上位的歌乐，见她根本没注意到这边，暗自吸了口气，绽开一抹笑容，细细地道：“姐姐误会了，妹妹自小食量不多，不似旁人能随意吃喝，若是进食太过便容易胀气，让姐姐不悦是妹妹过错。”
上官少使唇边的笑隐隐抽搐着，人家这番话滴水不漏，若再纠缠便搞得自己像是那胡搅蛮缠之人。
“无妨，是姐姐思虑不周了。”
底下的小闹剧并未逃过上头人的眼，项清婉瞧了眼那竹珠儿，虽看起来文弱但似乎也并不是好拿捏的。
“你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确保自己的声音没有被别人听见，皇后特意凑近了歌乐状似在给她拭去唇边的汤汁，因皇后一向宠爱歌乐，众人也见怪不怪。
“母后且等着瞧好戏就行了。”歌乐笑笑，眼中的狡黠透着神秘。
项清婉无奈，知道这丫头不到最后是不会说了。
“别闹出格就好。”
嘴上虽是这般嘱咐着，但项清婉深知歌乐的性子从来都不是胡来的，但每每她做的也都不是什么默默无闻的小事，所以还是有几分忧心的。
“母后且安心就好。”
夜色渐浓，没有皇帝的洗尘宴显然已不能让这些娇媚的嫔妃们生出多大的兴致来，很快的，这场夜宴便拉下了帷幕。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甘泉宫的方向传来清冽的歌声，古琴幽幽，如泣如诉，这一夜，怕是不少人要为之难眠了。
“殿下，就寝吧。”了妍整理好睡榻，见歌乐仍旧站在门口，不由得提了一句。
“嗯，这就睡了。”
话虽如此，但歌乐身形未动，丝毫没有要睡下的意思。
采薇点上了安神香，正好接到了妍的眼神示意，微微颔首，晓得了。
“殿下，这竹良使不仅舞姿出众，这歌声也是婉转动人，就是女婢听了也很是有落泪的冲动。”
歌乐却忽而一笑，就像玉铃一般，回眸凝着采薇，天真问道：“你可知她在唱什么？”
采薇一愣，再细细听了那唱词，道：“是《楚辞·九歌》当中的《云中君》。”
歌乐又笑，“屈赋一向神思精妙，父皇很是喜欢，小时候我总听见哥哥在念——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你们觉得是不是极美？”
歌乐嫣红的唇微微开阖，本就美丽的辞藻从她口中念出来，仿佛又镀上了一层月光，淡淡银华似水，繁花盛开如灼，只一个痴字了得。
愣了半响无人答话，歌乐奇怪地瞥向两人，竟是醉了一般，当真好笑。
“极美，美极了。”
回过神来，二人语无伦次，这十几年来，歌乐还是头一回见她俩这般慌乱，却不曾想是美色所误。
“好了，我睡了，你们也早点歇下吧。”
心寂寥，夜未央，笙歌不止，灯影阑珊。
“竹良使晋封顺常，特赐封号‘柔’。”
了妍奉上新晋的蒲桃时低声说了一句，而后歌乐拿蒲桃时的手微微一顿，唇边泛起淡淡的笑。
“不错，才两月有余便能获荣宠晋封，是她的本事。”
蒲桃一颗颗洗得干净，拨开紫红的果皮，里头的果肉晶莹剔透，酸甜可口，炎热天气里吃上一气儿倒是爽口。
歌乐捏着蒲桃，想起了现代时一家子一起吃的光景，略略的忧伤浮上眼底。
“蒲桃、葡萄，呵呵……”
了妍和采薇见歌乐捏着蒲桃允自出神，口中喃喃着什么并未听清，倒是没由头的一笑令她俩更是摸不着头脑。
殿下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不知。
“这才八月份，还热得很，”歌乐转了眸，忽而光彩琉璃，“采薇，你去拿些冰来捣碎了，然后将这蒲桃捣汁淋在上头做个冰碗给父皇母后送去，皇祖母身子不好，你去问了太医院看能食多少。记得，冰要捣地极碎，口感绵软最佳。”
“诺，女婢定不负殿下吩咐。”采薇脆生生地应下了，风风火火地着手去办了，青绿色的罗裙随着她的转身，像极了旋舞的清风，在这夏日里显得很是清爽好看。
外头传来一声鸽鸣，歌乐的笑容淡了淡，随手拈起一颗蒲桃直接塞入了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