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乐其实也不是十分挑剔,对了胃口怎么清汤寡水也吃的香,不对胃口怎么山珍海味也味如嚼蜡,前两年在宫外的日子可比这驿里苦多了,就是干粮都啃了不少,这点心怎么也比那干粮的味道好。
这一早大家就起来忙活,但是因人太多,所以等到出发也已经快到了正午,又是浩浩荡荡地出发,歌乐又是百无聊赖地呆在马车上,就是午膳也在马车上用的,若不是清城一直跟在旁边给她讲笑话解闷,她当真是要无聊死了。
马车一直晃荡着,过了三十里又是一驿,晚间自然就是歇在这里了。日子这么一天天地在马车里晃荡着过去,歌乐终于盼到了泰山,这意味着她终于可以下了这该死的马车舒展筋骨了。
泰山自古便被称作五岳之首,先秦始皇登泰山封禅,以昭告天下其乃天命所向,始皇之后多有皇帝登泰山封禅,其中便有我大周武帝。
而大周祭天的正祭是每年冬至之日在长安南郊圜丘举行,也称作郊祭,圜丘是一座圆形的祭坛,依照天圆地方,圆形正是天的形象,圜同圆,故称作圜丘,然此次祭天是因西北旱灾,所以平宣帝特意选择了泰山以示隆重诚心,望感化上天降下甘霖解了大周百姓疾苦。
泰山一直都建有行宫,每代帝王皆要修缮,从山脚行至山顶,须得弃了马车改乘撵轿,歌乐从撵轿上一下来便忽觉心胸开阔,泰山不愧乃五岳之首,这恢宏气势当冠绝天下。
“殿下,山顶风大,还是先进殿吧。”采薇扶着歌乐,拉了拉她身上被风吹的飞扬的厚实斗篷,这山顶不同山脚,本就四季大风不断,夏日里也是极清凉的地儿,只是这冬日里却是越发森寒刺骨了。
歌乐眉眼弯弯,抬头看着眼前宫殿一般的岱庙,这还是第一次来此地呢,自古帝王封禅之地,果然是不同凡响的。
“嗯,进去吧。”歌乐微微一笑,眼见项皇后下撵之后朝她挥了挥手,这便缓缓朝项皇后而去。
“母后。”歌乐福了福身子,礼数周全。
“一路上累坏了吧?”项皇后看着歌乐眼下青黑,身形清瘦,想着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这便拉着歌乐的手又是心疼了起来。
“母后放心,女儿打小就随着师父云游四海,这点儿路又是马车又是撵轿的,又怎么会累呢?”歌乐其实不是身累,是心累,她倒更愿意和紫阳真人一步步慢慢悠悠地走,那样子一路上的景色也不会落下,还能强身健体。
不像回了宫之后,动不动就是马车步撵的,坐的她身子骨都松了,改明儿要是再见了师父,不知道他又该怎么嘲笑她了。
歌乐想起了紫阳真人,心里有些微微的惆怅,都这么久了,师父也不知云游到哪里去了,这许久不见的还真挺想他的。
项皇后仔细瞧着歌乐,虽然身形是清减了但精神不错,这便放心地点了点头,拉了她在身边一道走。
一路上走过去,这两旁遍植了柏树,看着如两列整齐肃穆的士兵一般,很是有气势,歌乐瞧着笑道:“武帝元封二年四月,巡东莱,过祀泰山。于泰山庙中植柏千株,夹庙之两阶,是为岱庙汉柏之由来。今儿有幸一观,果然如武帝一般英武。”
平宣帝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漪儿此言甚是,这两列柏树终年青翠,正如武帝英灵万古长存。”平宣帝作为个人,是十分崇敬他的祖父武帝的,打小就将武帝作为自己的榜样学习,此次来泰山祭天,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儿敬拜先皇武帝的意思。
“漪儿倒觉得父皇也像这松柏,流芳百世千秋万代。”歌乐眨了眨眼,顺道也拍了一把平宣帝的马屁,又迎来他一阵开怀大笑。
一旁的人看着,心中各有滋味,孟婕妤也是笑,周容华也是笑,但这笑里藏着的东西可不大一样,孟婕妤是觉得歌乐乖巧最甜,是个可人疼的,然而周容华的笑容恬淡,没什么情绪,就跟陪衬一样的。
而另外几位皇子就是羡慕嫉妒了,许是大周皇室历来有那么点儿偏疼女儿的传统,大周历史上每位公主都是受尽荣宠,除了极少数自己作死的,而这个传统到了平宣帝这里更是发挥到了极致。
十位皇子就严加教导,平日里太后皇帝见了也是叮嘱修身养性,为国尽力,而作为唯一的公主华倾,则是各种讨人喜爱各种宠着呵护着,什么好的就往那永乐殿里搬,这几位皇兄们可是望而叹息,但是面对那个妹妹的时候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也想跟着长辈们齐齐对她好,哄她开心。
道理很简单,歌乐长得漂亮又会说话,又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自然会招来许多喜爱疼宠。若她是个娇纵的性格,恐怕今日也到不了这样的地位,而今她的话几乎比皇后的还好使。
“皇妹天真乖巧,可真是父皇的开心果。”二皇子云崇礼走在平宣帝一旁,一身银白暗绣云纹的大氅,原本平平无奇的面容这般一衬倒也显出了几分俊朗。
“漪儿向来古灵精怪,君上再这般宠她可真就无法无天了。”项皇后虽然笑骂着歌乐,但话里话外都是骄纵,平宣帝听后朗笑几声,偏头看着自己的金枝玉叶,道:“朕的女儿再怎么娇纵都是应该的。”
孟婕妤一双妩媚的凤眼看着歌乐,笑容满面“公主是天之娇女,又是承袭自陛下和皇后的血脉,自然命格金贵,不可和一般女子同语。”
项皇后温和地笑了笑,回头瞧着歌乐是越看越喜欢,越看心越柔软,这就是为母之心了,自己的女儿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然而平宣帝听见这话之中神色之中闪过一抹微妙,但很快就消逝于眼角眉梢了。
众人一路谈笑着走过通天街,来到了遥参亭,历代帝王及王公大臣来泰山举行祭祀典礼,必先在此举行简单参拜之后才能进入岱庙举行正式大典,虽然正式祭天的时辰就定在三天之后,但还是要先在此参拜一下以示心诚。
参拜过后,一行人便各自前往自己休息的寝殿,仁安门与天贶殿之间有东西环廊联系,构成岱庙的中心封闭院落,臣子们皆宿在建筑前面,避免和后妃遇见。
天贶殿乃岱庙的主体建筑,也是规格最高的建筑,位于高大的双层品级台上,重檐庑殿顶,东环廊的中间为鼓楼,西环廊的中间为钟楼。天祝殿面阔九间,重檐庑殿顶,等级最高,是乃为平宣帝的寝殿,两翼为皇子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