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苗三庚在房中徘徊着,时而发出一两声叹息,满脸的忧愁表情。
“怎么,还没拿定主意啊?”
忽而,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苗三庚诧异的望去,看见谛见走了进来。
这还是苗三庚头一次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闯进了房间。
那一刻,苗三庚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慌感,这是一种只有身处于险境中,或者是面临死亡的威胁时才会产生的感觉。
苗三庚站在谛见的身旁,在他庞大的法力的覆盖之下,苗三庚感觉自己就好像身处******中,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所吞没。
看着苗三庚那一脸紧张的样子,谛见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后他收起了那股力量,接下来他又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在他朴素的外表之下,似乎与一个普通的老人人没有什么不同。
伴随着那股力量的消失,苗三庚的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后来他把谛见请上了坐。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苗三庚哀叹了一声,慢慢说道:“前辈你知道,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要是不尽早做打算,我怕我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那你倒是如何打算的?”
“我有三个儿子,璞儿的根基最好,为人也宽厚,要传位他当然是不二人选,可是他却失踪了,子昆长年在外面跑,家里的事他又顾忌不上,至于融儿就不必说了……”
“所以你才想要把府位传给你的孙子?”
苗三庚点了点头:“本来一开始我是最看好禹儿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启儿或许比他更合适,启儿性格沉稳,人也聪明,就是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根基比一般人要差一些。”
“你是担心他担不起这个责任吧?”
“不仅如此,当年留下他就有很多人不同意,现在要传位给他,恐怕乱子会更多了。”
这一刻,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之后,谛见盯着苗三庚,忽然笑了:“我不得不说,你把启儿想简单了,在我看来你的这些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看着苗三庚那一脸茫然的样子,谛见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启儿一直和我待在一起,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启儿其实是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百年不遇的天才?”苗三庚显得更诧异了。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是你真的是把他想简单了,刚才你说他根基不好,可是在我看来他的根基却远远超过一般人,如果你担心他做不了你这个府主,明早我打算离开这里去夏疆,正好就一起把他带走了。”
“前辈你的意思是……打算收他为徒?”
“难道不行吗?”
苗三庚愣了愣。
不行?什么叫不行?
关于谛见的事,苗三庚也知道一些,据说他来自夏疆,原本是一位名震八方的人物,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跑到了大泽山,一住就是上千年。
在苗三庚看来,他的修为简直不是用一句“深不可测”就能形容的了的,平日里不表现不出,不过偶尔哪怕他显露出一点点的实力,都会让苗三庚从心底里感到颤栗。
这样一个人物要收苗启为徒,苗三庚怎么会不同意?
可是眼下苗三庚又犹豫了起来。
“怎么,难道你还舍不得吗?”
“倒不是舍不得,只不过我是担心他的身体,他可能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有我在,你有好担心的?”
苗三庚不知道该如何向谛见解释,他之所以犹豫,不是他舍不得苗启,而是因为每一隔时间,苗启就会犯病,过去有一个人给了他一支短笛,要他每次在苗启犯病时,就吹响这支短笛,到那时就会有一只白鹤来接苗启去治病。
在过去了十多年里,苗三庚一直是这么做的,苗三庚是担心苗启一担离开他的身边,万一犯病,出现什么危险,都时候后悔都晚了。
这时,见苗三庚不说话,谛见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看你婆婆妈妈的样子,这样,一会儿我去问问他,要是他同意的话,我就不管你舍得还是舍不得,我都一定会把他带走。”
……
自从秋桑闯过了龙潭阵以后,苗启便感觉周围清净了不少,这天夜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在山中打坐,那时,他深处于定中,连呼吸和心跳都放佛停止了下来。
深夜,大山是如此的安静。
突然,一阵凉风吹来,天边乌云尽散,月光倾洒下来,惊散了林中的鸟儿。
苗启睁开了眼睛。
此时,在苗启的眼中,整个世界显得如此的安静,或许是安静这个词来形容不对,应该说是死的。
山是死的,树的死的,风也是死的……
他抬起头来,看到天边的鸟儿伸展着翅膀一动不动,还有那些被风吹落的叶子,也都悬浮在空中。
一切一切,都是静止的,放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一开始,苗启还以为是幻觉,可是后来他擦了擦眼睛,看到那些鸟儿还是停在空中一动不动。
时间好像真的停止了……
“启儿?”
那时,苗启听到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后来等他再一眨眼,便看到鸟儿不见了,大片的叶子正缓缓的从空中飘下来。
随后他一扭头,看到谛见站在旁边,正用着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前辈,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谛见微微一愣,说道:“我刚刚一直在叫你,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苗启摇了摇,后来他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觉得应该是之前定得太深,才会出现那些幻觉。
毕竟时间是不可能会停止的。
这时,看着苗启那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谛见没好气的说道:“你小子难道是练功练傻了?”
苗启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看了看谛见:“前辈,你在说什么?”
听了苗启的话,谛见气得直翻白眼,之后沉默了一会儿,他慢慢收紧了面容。
“之前说去夏疆,如今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去夏疆?”
“是啊,当初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苗启忽然想起来了,一个月前在水府,谛见说要回夏疆,要自己跟他一起去,说是在夏疆也许能治好自己身上的病。
本来当时苗启也没当没回事,可是却没想到这时谛见又提起了这件事。
“前辈,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爷爷去说……”
“无妨,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他了。”
过了一会儿,看见苗启仍是一脸犹豫的样子,谛见又继续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有意收你为徒,此去夏疆,我会将我一身本领传授于你,只要你肯努力学,凭你的根基,有朝一日超凡成仙,也未尝是不可能的事。”
“超凡成仙?”苗启愣了愣。
他也曾听过关于谛见的一些传说,知道他身负大能,远非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或许随他去夏疆,有朝一日真能成仙成圣,但是眼下,苗启却真的是不想离开苗府。
“前辈,你知道我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再说这件事实在是太突然了,我真的是没准备好……”
好话说尽,这时见苗启心意已决,谛见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罢,这种事强求不来,日后你若是改变心意,可以来夏疆找我。”
随后,谛见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色的令牌,递到了苗启的手上,苗启手拿着令牌,端详了一会儿,只见上面写着“无量”两个字。
“他日你若是来到夏疆,可以携带这枚令牌到无量山找我,到那时自会有人给你引路……还有这个。”
说着,谛见又递给苗启一张纸符。
“你天目已开,又拥有宿命神通,照理来说先天以下没有人有伤你的可能,但越是这样你越是要小心,这世上天才很多,但最后活下来的却没有几个,倘若日后你遇到危险,可以滴一滴鲜血在这上面,这样神符就能带你脱困。”
听了他的话,苗启又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符纸。
他知道这是个宝物,可是他与谛见素昧平生,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前辈,令牌我收下了,只是这神符,您还是拿回去吧……”
“只不过是一道黄符而已,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宝物,留在你这或许还能有用,你就收下吧。”
苗启见他一番好意,再推却反倒显得矫情了,于是便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前辈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这时谛见仰望天空,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了。”
“前辈是打算现在就走?”
“其实我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是有些舍不得离开,但是我毕竟不属于这里……”
谛见环视着周围的大山,知道此去一别,断然是绝无回来的可能,只当是多看一眼,留个念想。
随后,他把目光移到了苗启的身上。“启儿,别忘了我们说过的话。”
苗启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一只黄色的大鸟鸣声而至,载着谛见穿越重重大山,往东方去了。
朝阳之光,映着那一人一鸟,当真是美。
苗启呆呆地望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慢慢地垂下了头来。
……
清晨,苗启在河边洗了洗脸,正打算回房休息,那时他走在路上,突然来了一个人叫他去大堂。
苗启刚一进门,那时满堂的人都齐刷刷的将目光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一刻,大堂里安静极了,苗启满怀忐忑的望着主座上的苗三庚,随后他把目光转移到了苍禾的身上,不知为什么,这时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激动。
“启儿,跪下。”苗三庚忽然开口,一脸的严肃。
苗启怔了怔,随后慢慢的跪了下去。
“启儿,爷爷问你,你可知道先祖当年开辟苗府是为了什么?”
苗启想了想,说道:“当年苗疆****,先祖率族人深入大山,是为了求生。”
“那你可知道府主的责任又是什么?”
“保护族人,不受侵犯。”
苗三庚轻轻地点了点,随后盯着苗启的眼睛,沉沉的说道:“如果让你执掌苗府,你可能履行府主的责任?”
“爷爷……”苗启不由大惊。
“你只管回答我的话。”
苗启按捺住心中的惊慌,沉默了片刻,随后慢慢说道:“定当维护族人,不受侵犯。”
苗三庚点点头,之后扫了一眼堂中的众人,开口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在,那么我就在此宣布,我决定将府位传给苗启,不过苗启年纪尚小,有待历练,所以正式接任需在他成年以后。”
他说完这番话,大堂里顿时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苗融站了出来,惶急地说道:“父亲,凭他的资质连一个普通人都比不上,怎么能担得起府主大任?再者以他的出身,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府位!”
苗三庚脸色一沉,历然说道:“你住口!启儿有没有资格继承府位,难道我不知道?”
苗融愣了愣,之后紧握着拳头,满是嫉恨的看了苗启一眼,不再说话了。
“如果大家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就把仪式给办了吧,后天是个吉日,我看就在那天吧。”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之后在一片沉寂中,苗三庚站起身来,慢慢往门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