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百户所里一片安逸,但廉字旗班房充满的火药味。在资料室里,董超抛下毛笔,气恼说:“又抄错了,可恶!”
陈昌智也说:“戴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没有什么好点子让我们脱离苦海?”
戴琳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小声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说话声,然后放下笔墨,低声说:“你们想怎么办?是要左总旗派一些差事给我们吗?”
董超点头笑道:“如此最好!”
周浩成说:“没用的,就算左总旗派下差事,但也要经过姓纪的分配,如果是容易的差事,还轮不到咱们,如果是苦差,做了还不如抄书?”
董超叹了口气,忽然说道:“唐毅是不是不在班房里?”
戴琳点头说:“确实,我一回来就没看着唐毅,怎么,你找他有什么事?”
董超摇头说:“唐毅是纪商的超级打手,没了唐毅,纪商翻不出什么风浪,现在唐毅不在,我们是不是找点理由将纪商送到医馆去,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解脱了!”
戴琳摇头说:“不成的,纪商能和连寒衣打成平手,武技不低,我们很难打伤他!”
董超冷笑道:“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当日例会,纪商和连寒衣只是对打了一招,如果打下去的话,姓纪的迟早倒下。”
戴琳哦的一声,凝望着他问:“你有把握打赢纪商?”他很清楚董超在廉字旗里,是除了粱程山外,身手最好的锦衣卫,如果能将纪商打倒,送到医馆里去,不出是一条上策。
董超说:“不试过,还真不知道,不过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陈昌智忽然说道:“不成的,如果唐毅知道纪商被打伤,一定会替他报复,到时谁人又能够是唐毅的对手?”
董超一怔,低头苦笑,戴琳却说:“无妨,只要纪商被打伤了,唐毅没有纪商撑腰,我们再去找左总旗出面,谅唐毅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出手伤人!”
其他三人深以为然,四人计定,董超起身,打开资料室大门,径自走了出去。
纪商见他一声不出就要离去,沉声喝道:“你到那里去!”他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吃着杏仁糕,这杏仁糕是刑百户派人送来的福利,每次遇到下雨天,无法出街的时候,刑百户总是派人买一些糕点回来犒劳众锦衣卫,其实这糕点是从他小舅子那里买来的,他接着犒劳锦衣卫而帮衬小舅子的生意罢了。
“我要去经历司,难道纪大人也要管吗?”董超转过身来望着纪商,冷言说道。
“我是小旗官,任何人出入都要我的同意!”纪商放下糕点盯视着他。
董超冷冷的“哼”了一声,抬脚就要离开。
“你出去试试!”纪商警告他。
“纪大人,我记起了今日要去经历司一趟,不得不走!”董超说,“不然经历司的许千户还在等我,搞不好还以为我在怠慢了他!”
“你真的和许千户约好了吗?”纪商又将一块云片糕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细嚼起来,“既然许千户要你过去,请讲手令拿来给我看看!”
“许千户是什么人,他只是口头叫我今天过去找他,那里有什么手令!”
纪商嘲笑道:“没有手令,你就回去抄你的文件!”
“纪大人,许千户责怪下来,谁担当这个责任?”
“你给我听清楚了,在廉字旗,你们只能听一个声音,那就是我的声音,胆敢胡乱听从别人的调遣,后果自负!”纪商说道,班房里的其他人都不敢出声,寂静中带着一丝冰寒的气息。
董超盯住纪商,黑色的瞳孔带着憎恨,“我出去又如何!”
“那好吧,只要你打倒我,我便让你出去!”纪商好久没有打架了,骨头发痒,很想找人打一顿。
“你说的!希望你落败的时候别反悔!”董超说,他没有见纪商出过手,看纪商年纪不大,不觉得他能有多厉害。
“何必呢!”纪商说,“难道你以为唐毅不再,我就打你不赢了吗?”
“哎呀,我还真想领教纪大人的武艺!”董超抿着嘴唇,挑衅地看着纪商,他早就等着这一刻了。
纪商将佩刀解下,放到一旁的茶座上,站起来说道:“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希望你能挺住!”
董超也将佩刀解开,放到一旁,其他人移开班房中间的椅子,留出一片空地。在资料室抄写的几人也跑出来看热闹。
纪商笑着对张勉三人说:“有人非要轻视我,就该有挨揍的心里准备,比他厉害的多的死人,我也见过不少!”
“纪大人,你是小旗官!”张勉担心纪商落败,失去了威信,站了出来,挡在纪商前面,“何须你亲自动手,打架的事就交给兄弟,让我陪他玩玩!”
纪商知道他担心什么,“放心,在上次围剿红莲教的时候,你们有几斤几两,我都看得清楚!”他在张勉的肩膀上拍了下,越过他面说,“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让我来吧,总得让你们知道我不是个脓包,跟着我不吃亏!”
“锦衣卫都会格斗武技!”张勉有点焦虑,“只要下场打斗,就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大人何必一定要亲自动手?董超在廉字旗的几年,每日都有练习武技,他的身手就算不比粱程山的差!”
“怕的话,趁早认输!”董超的话带着浓浓的鄙视。
“只可惜是个瞎子!”纪商冷笑说,“总以为我和张文斌一般好欺负,可笑之极!”
董超大怒,快步上前,挥拳就打,纪商伸手格挡,那一拳的力度很大,将纪商逼退了三步,董超一见纪商被他一拳逼退,大喜过望,心想:“纪商果然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飞身而起,连环三飞腿提出,啪啪啪三响,一腿踢中纪商的肩膀,其他两脚踢向纪商的胸腹,却被纪商的双臂档了下来,不过他也蹬蹬蹬地被踢得推到墙壁。
戴琳三人见董超逼得纪商推到墙角,心里大为出气,张勉三人却是一脸的苦相。
董超得理不饶人,抡起重拳一拳重过一拳的打向纪商,纪商双手护着胸腹和头部等要害,像沙包一般被他打,不过在快速的拳击当中也有几拳没有被挡下来,打的他嘴角都出血了,他心想:“这样被动挨打不是办法,必须要反击才行!”他心里一发狠,硬生生地捱了三拳,双脚弓步,左臂贴身,右拳掩护,运用腰力,猛地向前一撞,他的肩膀正撞在董超击来的拳头上,只听得擦一声,董超的手臂难以抵挡如此巨力,被镇的脱臼,董超连忙后退,左手抓住右臂用力一拉一送,脱臼的右臂当场复位,而纪商得以脱离墙角,快步移到空旷的地方,擦了擦嘴角的血,心想:“大意了!如果不是我学会了贴山崩,今日必然被打得满地满地找牙,颜面丢尽!”
贴山崩是一种用力技巧,调动全身之力向前撞去,攻击距离虽然只有一尺,很短,但力度奇大,如果毫无防备被击中,就像上次连寒衣一般被震飞五丈之外,就算有防备,也会被震的退出几步,打断对手的连续攻击,还能让对手的身体出现酸麻,而今天纪商和董超是硬碰硬,董超的一条手臂如何能抵挡纪商的全身之力,如果不是董超长期练习武技,臂骨强韧,肌肉结实,决不能仅仅是脱臼那么简单。
董超虽然惊讶纪商刚才那一招,但经过刚才的对打,他已经认为纪商不是他的对手,心里开始轻蔑起来。
纪商心想:“看来是要使用真功夫了!”他看准拳头的来势,右掌快速切中董超的手腕,轻轻一引,将那一拳的力度引到一侧,手掌快速翻拿,扣住董超的手腕,顺势一拉,接着董超出拳的力度,至使他失去重心,站立不稳,这其实就是借力打力的招数,纪商从小便和唐毅一起习武,唐毅天生神力,动起手来,势沉力大,纪商根本无法和他正面抗击,所以他便抛弃了纪家正统的家传绝技,专门学了那些旁门左道,其实这些旁门左道也是纪商的先祖在沙场上领悟的杀敌技巧,因为在沙场拼杀,不过多长时间,力气便要用尽,力气用尽的时候,敌人还没有被杀退,自然要继续战斗了,士兵中不乏一些绿林好汉,纪商的祖先便从他们那里偷学了一下借力打力的法门。如果说贴山崩是从少林弟子身上偷学来的,那这套借力打力的法门就是从武当弟子的身上偷学来的。
董超被拉踉跄上前奔出几步,纪商松开抓住他的手腕,手臂一弯,猛地往前肘击,手肘击中董超的鼻梁,这一击重的很,董超原本就被拉着上前跌,又被手肘迎面击中,鼻梁当场断了,鼻血刷刷地奔流而出。
纪商没有追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董超抱着鼻子往后退,董超擦了擦眼泪和鼻血,恶狠狠地盯着纪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