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看着天舒有点迷惘的脸,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天舒手臂一扭,转过半圆,轻易甩脱,又气又怒,喝道:“你岂能轻薄我,给人瞧见了成什么样?”转身向白马走去。
那青年想不到天舒竟能如此轻易挣脱,心里一急,伸手抓住天舒的肩膀,天舒手肘往后猛击,那青年萃然不防,被打中胸口,一时窒息,喘不过气,差点跌倒。
天舒心有不忍,说道:“你何苦又来惹我?”
那青年缓过气来,说:“我见你要走,一时情急,你莫要见怪!”
天舒嫣然一笑,说:“我不见怪,你伤着那里了吗?”
那青年舔着脸皮说:“我没伤着,就算被你打伤,那也是我的荣幸!”伸手又要去拉她的小手,天舒翻手就是一掌,那青年闪身一躲,这一下没有打着,笑道:“你还真舍得打我?”
天舒板着脸说:“我叫你别碰我!你打我不赢。”
那青年赔笑道:“你这伸手是跟谁学的?”
天舒笑道:“自然是我未婚夫了,不是他教的,还能是谁教的,难道是你教的吗?”
那青年鼻子一酸,心头又要生气,但见她笑脸流盼,朱唇轻轻翘起,怒气顿时消散,天舒瞪了他一眼,微微叹口气说:“子韬,自从认识了你,我从不把那人放在心上,我多次探查爹爹的口风,可每当我提起退亲,爹爹总要生气,我只能和那人打发雷霆,想要他去说服爹爹?”
那青年急忙问道:“他同意了吗?”
天舒说:“上次他受了伤,我爹爹让我替他治疗,我和他详谈一次,他是答应想法子退亲,不过他只是向我爹爹提了一次,便被我爹爹严词拒绝了。”
那青年叹口气说:“那人岂能是傻子,怎么会放着一个天仙不要?”
天舒娇嗔说道:“你总爱这么瞎疑心,那人也不见得和你一般喜爱我,既然你不信,趁早不要再来找我!”牵过白马,踩着马镫,跃上马背,缰绳一抖,催马就跑。
那青年连忙骑上黑马,双脚一夹马腹,黑马放蹄疾追,顷刻间已经追上,伸手抓住白马缰绳的扣头,天舒知道那青年这样做很危险,一个不小心,两人都要牵扯堕马,赶急拉住缰绳,让白马停住,大声喝斥:“刘子韬,你疯了吗?”
那青年策马拦住天舒的前面说:“我是疯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早就疯了!”
天舒见他如此痴狂,心中一软,说道:“你一直关心我,爱护我,待我比谁都好,我又不是没心肝的人,怎么能不知。。。。可爹爹不答应退亲,我实在好生为难,你却又来逼迫我,怎么不肯体谅我的难处?”
那青年呆立半响,说道:“你当真是因为你爹爹而拒绝我,而不是因为那个锦衣卫?”
天舒当场想要发作,可见他一副痴呆相,生不出气来,垂头欲泣说:“你怎地还不相信我!”
那青年见她如此失态,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紧张说:“我相信你!”
天舒不想和他再做纠缠,拉转马头,轻轻一鞭打在马臀上,白马吃痛,扬蹄而走,那青年催马跟上,二人双骑,顷刻间消失在纪商的视线之内。
纪商的头脑一片混乱,他虽然知道天舒从来不喜爱他,但他如何也想不到天舒竟然在和他没有解除婚约之时与他人卿卿我我,心里又是悲伤又是苦涩,拖着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往回走。
途径一处种满杜鹃芍药的田野,时节刚好是芍药含苞,杜鹃盛放之时,田野繁华似锦,如临仙境,游玩青年,大多坐在野坡之上欣赏花景,也有人下去采花赏玩,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和纪商满脸哀色格格不入。
“纪大哥,你也来看花吗?”一个清脆的声音让他从迷惘中惊醒,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书生衣帽的皓齿少年朝他挥手,向他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水袋,是女扮男装的秀儿。
纪商这时心里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她,可是最不想见的人也是她,他已经分不出自己到底是想见她,还是不想见她。心里乱成一团。
秀儿面含笑意,走到纪商跟前,抬头凝望着他,她心细如发,轻易发现这个在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大哥哥此时带着满腹的不痛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纪大哥,你是怎么了?”
纪商不想让自己心中的悲哀传染给她,强作欢颜说:“我能有什么事!”
秀儿心地善良,开慰他说:“纪大哥,如果你有什么不痛快的,可以找我说说,我虽然是个小丫头,虽然不懂得什么大事,也没有什么能力帮你,但我可以当做一个优秀的聆听者,我家小姐以前如果遇到不痛快的事,对我一说之后,心情总会好起来!”
纪商见她天真可爱,明明是个小丫头,却要来冒充大人,不忍心拂逆她的好意,便说:“我是廉字旗的小旗官,上峰左总旗对我百般为难,底下的校尉又对我阳奉阴违,让我错败了很多次差事,我心中不满,前几天开例会,我曾经跟百户所的一名姓连的小旗官打了一架,感到前途渺茫,这时又来到这等美景,人人笑语欢声,更映衬我心中的孤独,让我悲从中来,在你面前失礼了!”
“原来是官场之事,我确实帮不了忙!”秀儿有点懊恼的点着自己的额头说,“不过纪大哥将闷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是不是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
纪商打起笑容,说道:“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
“就是!”秀儿指着远处说,“我家小姐在哪里和人谈古论今,你要不要过去一起玩!”
“也好!”他跟着秀儿往前走,“秀儿,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都已经全好了!”秀儿回头笑道,“多亏纪大哥给的灵药,我自从听纪大哥的话,停了御医给我开的方子,改用纪大哥给的药,不到三天,吐出一碗黑血,全身通体舒畅,惊得给我看病的御医张大了嘴巴合不上来,我现在一想到那御医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咯咯地笑了起来。
杨辉和三个书生坐在一处比较空旷的林荫下,他们每人都坐在一段木桩之上,四个木桩的间隔适中,被人砍去木身,留下一个整齐适中的木桩,刚好被人当做椅子,非常适合坐而高谈。
“杨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纪商知道杨辉不喜欢见到自己,担心她会迁怒善秀儿,怪她善做主张,引自己过来,所以拦在秀儿开声前,先一步说话,目的就是让杨辉觉得是自己不请自来,与秀儿无关。
“原来是纪小旗,不知道你来此处有何贵干?”杨辉屁股也不动一下,冷漠地回了一句。
纪商淡然说道:“衡王府论事归来,途径妙景,迅步而来,不料见到故人,特来相见!”
“我跟你只是故识,不是故人!”杨辉淡漠地回话。
“我跟你也是故识,不是故人!”纪商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
杨辉一怔,冰雪聪明的她如何听不出他说的故人是指秀儿,回头看了秀儿一眼,见她一脸惘然,心里略为不快,说道:“此间已无他席,阁下请便!”
纪商也不想和杨辉做过多的纠缠,但他现在的心境复杂,自从听到天舒和他人的蜜语后,他就想,如果自己也找到一个心上人,待到退亲,自己就不会那么难看了,也算是挽回一些颜面,而这个心上人的人选最好是秀儿,因为他一直对秀儿存有一种幻想,而秀儿是杨辉的贴身侍女,如果他想要娶到秀儿,必须要杨辉同意放人,所以他就不得不和杨辉坐下来商谈。
纪商到达的时候,四人正在展开辩论,他已经听出四人的学识的高低,也看出了那个有点瘦弱的书生是个草包,因为他说出来的见解,和三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纪商要过三人,走到瘦弱的书生面前,瞪视着他,忽然厉声问说:“韩愈,柳宗元,苏洵,苏轼,苏澈,欧阳修,王安石,巩曾!请问那个人不是唐宋八大家之一!”
那草包头脑如同浆糊,被纪商问的一时答不上来,喏喏的坐在那里。
纪商继续问:“秦始皇平定中国后,着令全国,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功绩流芳千古?”
那草包就算知道答案,但在纪商的厉声喝问之下,也难以作答,胆颤之下,从座位上摔倒,纪商和颜悦色地将他扶起来说:“方才我见到有一人在那边四处找你,好像有很紧急之事,你不过去看看?”
那草包顺坡下驴说:“是的,我的朋友找我肯定有要事,我现在就去,各位,后会有期!”
纪商在那个空缺的木桩上大方坐下。对三人拱手说道:“此间我已经入席,各位不会因为我是锦衣卫而看不起我吧?”
杨辉等三人虽然一直看不起那个草包,但他始终与自己同席而论,见他这样被纪商逼走,不由的心生不忿。
坐于杨辉左边的那男子站起身来,对纪商怒目而视,说道:“阁下行径如同匪类,吴某羞与为伍,吕兄,杨兄,小弟告退,他日相逢,再设高台,与二位谋醉!”对纪商冷冷鄙视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