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他指着一块光滑的石头,不明所以,转头看着他,有点不耐烦地问道:“你希望我记起什么?”
纪商闭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他虽然知道天舒是被他逼着跟他来这里,但见到她一脸的不耐烦,心里着实不痛快,看着那一块已经长满青苔的石头,缓缓说道:“你不记得就算了,我们走吧!”
天舒想起娘亲说过比起沉默更伤人的法子就是不耐烦,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过火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努力回忆眼前的情景,忽然脑海中一丝光亮闪过,她犹犹豫豫地说:“我总觉得这里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我们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如果说有一个保存着纪商和天舒美好回忆的地方的话,那就是玉湖山,纪商为了彻底撇清和天舒的关系,必须要将玉湖山里的美好记忆抹去,所以他才约天舒来玉湖山旧地重游,权当是追忆逝去的美好时光吧。纪商听到她这样问,知道她已经回想了一些什么过去的记忆了,心里五味杂陈,既希望他回想起那段美好的回忆,又不希望她完全想起,淡淡地点了点头说:“确实来过!在我们七八岁的时候,我们两家人一同过来这里出游!”
天舒默默地看着那一挂瀑布,过了良久,问道:“我们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
纪商心里好像松了口气一般,他将包裹放石台上,踮起脚拉过一支树枝,将树枝掰断,拿在手上,然后坐了下来,他将树枝的叶子全撸了下来,放在手心上,然后用力一抛,树叶像仙女散花一般缓缓朝着瀑布下面飘落,瀑布因为撞击岩石,生出许多水分,水分粘在飘落的树叶上,被阳光一照,绿光闪耀,非常靓丽,树叶飘落到一半的时候,瀑布地下的过堂风吹起,将树叶又吹了上来,这样上下飘荡的情景就好像有一群绿色的蝴蝶在水雾中嬉戏一般,分外的漂亮,
天舒看着上下飘舞的叶子,不由的赞叹道:“好漂亮啊!”随即她低头沉思起来,喃喃自语地说:“我总觉这情景好熟悉,我以前好像看过一般,可是又想不起来了!”
其实纪商将叶子从石台上抛落的做法不过是学自他的娘亲,商翎第一次带过来这里的时候,发现瀑布底下没有半分落叶,又感到过堂风从地下往上吹,便摘了些叶子在石台上抛下,结果就出现了这样神奇的想象,纪商想起了母亲的做法,便有样学样地将树叶从石台上抛落,重现当时的情景而已,过了一会,他淡淡地说:“既然你不记得了,我也可以忘了?”
天舒被他勾起了回忆,但回忆又不清晰,认真地问他:“我们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商看了她一会,想起两人已经差不多形同陌路了,说与不说没有什么差别,便说:“只是我在这里许下了一个承诺而已!嗯,是我的承诺,所以我记得!”
天舒一看他的样子,那里还猜不到这个承诺一定与自己有关,可是她真的想不起纪商所指的承诺是什么,追问道:“是什么承诺!”
纪商说:“你不必知道!”
天舒看向纪商,见他定定地看着水潭边上的一朵靓丽夺目的白花,白花生长在水潭旁边的一棵树上,弯弯的枝条伸出到水潭面色,白花离得水面很近,她看着那朵白花,忽然叫道:“木莲花,我想起来了,曾经有人送给我一朵,我很宝贝地拿回家用花瓶装着,结果没多久那朵木莲花就枯萎了,我为此伤心了好几天呢!”
纪商定定地看着她,心想:“记忆就是记忆,不会因为时间的久远而消逝,只要经过提醒,马上就回忆起来了!”
天舒继续说道:“我想起来了,是一个小男孩送给我的,当时他为了摘木莲花调到水潭里去了,浑身湿透了,我还分了一件外衣给他换上呢!以免他着凉了,后来当他将木莲花给我的时候,我还哭着喊着要。。。。”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飞红。
纪商定定地站在那里,回想起自己努力爬上水潭上的大石块去摘木莲花的情景,大石块因为长久浸在水里,长满了青苔,溜滑的很,自己的手掌擦破了都没有爬上去,后来终于爬上了大石块摘到了木莲花,却一不小心,从石头上滑落水潭之中,如果不是水潭边很浅,而且水流也不急的话,自己早被淹死了,他还记得自己因为天舒说如果谁送她去摘到木莲花,她就一辈子给他做姜饼吃,自己为了姜饼就去帮她摘花去,结果没有多久,两人便开始天天打架,直到现在几乎形同陌路,真是世事难料。十年前的那一次游历玉湖山应该是自己和天舒最后一段两小无猜的日子了吧!
天舒疑惑地看着他一会,忽然问道:“你好像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你认识那个小男孩是谁?”
原来在天舒的记忆里,纪商和她小时候的快乐相处之事早就被忘了一干二净,她对纪商的回忆只有无尽的争吵和打架,所以在她的回忆中,纪商根本不可能是送木莲花的那小男孩,而因为个人喜好的问题,在她的一厢情愿之下,记忆中的小男孩身影渐渐地和她现在喜爱的人重合在一起,也就是说,她想当然地认为当年不怕艰难给她摘花的人是刘子韬。所以她发现纪商也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怀疑纪商威逼刘子韬说出这段经历。
纪商一听,当场愣住了,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好一会,看到的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厌恶,深深地吸了一口悲凉的空气,他喃喃自语地说:“过去就过去了,还非要想起来,岂不徒增烦恼吗?”
天舒一听,回想起刘子韬曾经跟她说起过是纪商用黑头蜂蜇他,又耽误了他的救治时间,最后才会弄得他差点当了太监,虽然现在刘子韬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可是她一想到纪商的凶狠手段,马上替刘子韬担心起来,当即紧张地问:“你。。。你对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
纪商一听到她并没有记起自己就是那个舍命给她摘花的人,心中别扭的很,越想越气,心头无名火灼灼上窜,他弯腰坐在石台上,将包裹拿了过来,轻轻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盒猪肉脯,将猪肉脯全扔进了水潭当中。
天舒惊异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便问道:“你在干什么?”
纪商再也抑制不住,说:“我们曾经说过,将来长大之后,要和你一起来到这里,坐在那一块我摔倒的石头上一边洗脚一边吃猪肉脯!现在我们已经劳燕分飞,不可能甜甜蜜蜜地一起吃猪肉脯了,何不干脆将这些猪肉脯送给水潭中的鱼儿吃,免得浪费!”
天舒惊讶地问道:“有这事吗?我不记得了!”
纪商说:“我还记得!”
天舒顿时说不出话来,好像喉咙被卡住了一块骨头一般难受,她说:“我和你也来过玉湖山吗?”
纪商转过头去,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直到天舒被看得脸红耳赤后,才收回目光,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无从说出半个字,他长叹一声,默默将包裹绑好,背在肩背上,从石台上站了起来,微微说了声:“走吧!时间不早了”
说着,转身下了石台,石台有点高,爬上去容易,下来挺难的,他看着天舒有点害怕的表情,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扶她,结果天舒闭着眼睛一跳,安然无恙地下了石台。
纪商心想:“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又何必为了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而烦恼,放轻松点,这是两人最后的约会了,何不开开心心过完这一天?以后的日子,两人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从怀里拿出匕首,削了两根树枝当拐杖,将一支递给天舒说:“越往上走的话,路越难,用拐杖比较方便和安全!”
天舒一直在揣测纪商是不是做了什么对子韬不利的事情,心思早已飞出玉湖山去到妙应寺和刘子韬相会去了,不过她随即想到如果纪商真的要对付刘子韬的话,自己在这里着急也没有用,今日是纪商约她出来,如果自己惹怒了纪商,说不定纪商就会子韬不利,如果自己让纪商开心了,子韬才会得救,心想:“看来要装作和他在玉湖山里玩的很开心才能够救出子韬”。想到这里,她装出一副很开心的笑容,接过拐杖的时候还连声道谢。
纪商不明白她的心情,见她的态度来过一百八十度反转,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只是淡淡地说:“不用谢,走吧!”
两人离开小瀑布,沿着山间小道往玉湖山缓缓爬去,转进阶梯山道时就不止他们两人了,还有很多登山客,九月九登高嘛!玉湖山的景色又比较优美,所以今日过来爬山的人特别多。
不过让纪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路上,没有走多远,就能够看到一个生了病的人在别人的帮助下往上爬去,大伙见了他们都觉得很奇怪,从来没有见过生了病不在家里休息还要爬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