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商看了看她,总能一眼认出她是个女子,皱着眉头想了想,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她的皮肤太白了,面孔也很精致,根本不想男子,于是他走到小溪旁边,找来一些天星草,然后用石头舂臼成黄歇色的汁液,他用剩余的布条沾染了些黄歇色的汁液,小心翼翼地涂在曲青青那白泽的皮肤上,不一会,白里透红的大美人顿时变成一个黑瘦小子,成了路人甲,这就是一白遮百丑,一个女子长的白净,就算她的五官不漂亮,也会显得很美丽,如果一个女子长得炭黑,就算她的五官长得再精致,也不会让人瞩目。
曲青青对着溪水看了看自己的脸,用手指擦了擦脸上的草汁液,见没有擦掉便问:“这些草汁液还能够洗脱吗?”
纪商一边将草汁涂在点头说:“这是天星草的汁液,用普通的水是洗不掉的,只有石灰水能洗掉草汁,如果你一直不用石灰水不洗脸的话,十天内,就算你出再大的汗水,草汁不会脱色,过了十天,草汁便会自动脱落,恢复你原来的体色。”
“是吗?”曲青青从小溪里捧起清水洗脸,可是无论她如何揉搓,脸色的黄歇色一点也不变。
曲青青经过乔装打扮,已经有一个美妙女子变成一个黑瘦小子,她跟在纪商身边,怎么看都是少年男子一个。
纪商为了毁去踪迹,他一把火将茅屋烧掉,又将曲青青换下来的女装投入熊熊大火当中烧个干净,纪商原本想着将曲青青的头发一起烧掉,可是曲青青死活不同意,心想:“头发不碍事,留着就留着吧!”
曲青青给自己的断发编织成一条麻花辫,又用一快手帕将麻花辫包起来,小心收在怀里才放心。
两人烧掉茅屋后,便沿着山道下了山岗,不一会,他们走到纪商抛尸的地方,发现那里还剩下一堆骷髅骨,骨头上的肉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曲青青害怕,不敢靠近,拉着纪商绕了一个大圈才下到山脚。
两人沿着山道一直往走,路上是不是看到几个豺狼出来觅食,纪商点燃一个爆竹扔过去,爆竹一爆炸,发出的巨响惊得狼群退入山林不敢出来。
他们两人缓缓前行,离着山林越来越远,终于出了那一片山林,来到一处山谷丘陵,山谷中有一块很大的沃野,沃野分出一块块田地,田地里种植着各种各样的农作物,丘陵四处散落着几个村寨,这些村寨就是纪商和曲青青在山脊上看到的村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山上看着不远,却要走了那么长时间才能够到达。
他们走进一个小山村,村里有一户人家正娶媳妇,吹吹拉拉的正在迎亲,村道上满满当当都是人,人人喜形于色,喜笑颜开,都围在村道上看花轿,等待新人拜堂。
纪商和曲青青好奇,跟着人群后面看着花轿被抬入娶媳妇的一个三进三出的大庭院,大庭院的门口站着一队人,他们一见花轿过来,点起了礼炮,噼噼啪啪地响,声音震天,花轿在大门口停了下来,礼炮响过后,一个穿着红袍礼冠,胸前挂在一个大红花的新郎被众人簇拥着走下门庭,他们来到花轿前门,有人花轿前扑上一层瓦片,瓦片上放着一个火盘,一个小姑娘棒着一盘桔子站在轿子旁边。
跟在花轿的媒婆捏着嗓子大声叫喊说:“吉时到!”
新郎上前,用力在轿门上踢了三脚,轿门打开,新娘子从轿里伸出一只白净的手腕,旁边的小姑娘连忙捧着桔盘过去让她触摸,又有人撑起一把红色的大伞在轿前,新娘子才从花轿里出来,踩着瓦片,由新郎牵着跨过火盘,再由媒婆背进大门,期间礼炮一直响个不绝。
这是正统的民间娶亲的礼节,摸桔子象征夫妻生活圆满既想,遮红伞踏瓦片有辟邪之效,过炭火象征子孙兴旺。
娶亲的人家是个大户,宴请所有人,不但是村里的,就连路过的人都被邀请进去白吃一顿,户主家钱粮多,来客越多,越是热闹,户主越是高兴,通常附近村庄的人也会过来,因为来人太多,酒席吃完一座又摆上一桌,走了一拨人又来一拨人,这种方式叫做流水席,
纪商和曲青青自然不会错过,两人跟着众人一起进去,看了新娘新郎拜堂后,便在酒席上占了两个位子,没有人问他们是谁,也没有人问他们是不是附近的人,只要坐下就有人奉上酒菜,纪商已经饥饿难忍,放开肚怀大吃大喝,如同饿死鬼投胎,毫无吃相,邻人鄙视之,曲青青小口细嚼慢吞,如同麋鹿食萍,很是斯文,两人正吃着,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只见一群人手持棍棒,奔了进来,见人就打,好生凶恶,众人纷纷躲避,退到一旁,户主出来叫道:“都住手!甄平,今日是你妹妹和我儿大喜之日,你为何来此闹事!”
那个叫甄平的年轻人说道:“宋大叔,你让楚儿出来,这婚不结了,我是来退亲的!”
“甄平,你好生无礼,楚儿和我儿已经拜过堂,祷告上天,拜过先祖,喝过合卺酒,礼已成,甄小楚已经是我的儿媳妇,那能够说不结就不结?”
“宋大叔,我们两家时代交好,楚儿和宋杰更是情投意合,我很乐意看到他们在一起,可是。。。可是。。。”
宋大叔疑惑地问:“可是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甄平大急说:“哎,反正这婚不能够结了,你让楚儿出来,我领她回家!”
“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我如何能够让楚儿跟你们回去?”
这时候,甄平身后的一个小伙子说:“甄老太刚刚去了,红事已经变成了白事,这婚哪里还能结下去!”
宋大叔惊讶道:“你说大娘过世了?”
甄平说:“没错,我原本不想说出来触霉头,但现在既然已经说开了,宋大叔,你让楚儿跟我回去,如果他们两人还有缘,过了守孝之期后,你们再来迎娶楚儿,我不能够让我妹妹的大喜日子和奶奶的忌日是同一天,这样不吉利!”
这一回,宋大叔满头大汗,来回走动,这时候,新郎已经从屋里出来,他听到甄平的话后,赶紧上前说:“太奶奶真的去了吗?”
甄平拔开他的手说:“那里还有假,你快点让楚儿出来,这婚事今日说什么都不能够办下去了!”
新郎回头看着他老爹,手足无措地说:“爹爹,这该怎么办?”
宋大叔说:“红事撞上了白事,原本就是白事大于红事,婚礼可撤,可是你们已经喝过合卺酒,婚礼已成,大娘之后才过世,这又是红事在白事之前完结,没有撤去已经完婚的婚礼之说啊!”
在场的众人也开始纷乱起来,众说分呈,怎么说都有理,甄平却是不耐烦,绕开宋家父子,带着人直奔新房,叫喊道:“楚儿出来,这婚不结了!”
可是宋家的家丁宾客的人数不在少数,纷纷站出来拦阻,不能够让他们将新娘子带走了!双方一时间僵持起来,互不相容。
宋大叔说:“儿子,你能够让楚儿跟他们回去吗?”
宋杰说:“楚儿和我已经是夫妻了,她现在是宋家的媳妇,岂能退亲?这于法不合!”
甄平说:“我不是反对你们的亲事,只是想要将婚事延后,过了守孝之期后再办,反正今日楚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嫁入宋家!”
宋杰也来了脾气说:“甄平,你我相识多年,我的性子你很清楚,我是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妻子跟你回去!”
“你敢。。。”甄平举起棍棒就要打,宋家的家丁纷纷上前保护自己的少东家!
这时候,曲青青站了出来,她不想看着一对恩爱的新人就这样被拆散了,走到众人中间说:“你们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可否听我一言!”
纪商很惊讶曲青青竟然去当出头鸟,这简直推翻了他对她的认知。
双方转头看去,发现不认识,“你是什么人,竟来多管闲事!”
曲青青说:“各位不认识我很正常,因为我只是路过,见到婚礼办得喜庆,便进来吃一杯喜酒,既然吃过了主人家的喜酒,看到主人家有为难之事,自然相帮!”
宋大叔说:“这位小兄弟,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吗?”
曲青青说:“不知道刚刚过世的老人家今年高寿几何?”
甄平说:“八十有三!”
曲青青说:“人生七十古来稀,甄老太都已经是整整多出了十三年,这算是喜丧了,福寿全归,甄老太在儿孙大喜之日去世,自然不是亡于病痛,含笑九泉,这可是善终了,天下熙攘,能有几人善终?也可以说是儿孙的婚礼让她得到善终,既然是喜丧是善终,那就不是悲事,这就和婚礼没有产生什么冲突,何须要撤除婚礼不办?”
甄平说:“白事就是白事,红事就是红事,既然白事撞到了红事,红事退让,白事优先,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和喜丧善终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