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如此紧要?”钱宁疑惑地说了句,皱着眉头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看到信纸有点发黄,显然是已经放置了很长时间,他慢慢细看起来。
纪商不明所以,站在一旁悄悄看着,只见钱宁的脸色越来越黑,到了最后,脸上罩满了寒霜,拿着信纸双手也开始发抖,最后恶狠狠地叫骂道:“该死的东西!”
“大人,南京织造局的提督织造太监李颖琦向来乖巧,恐怕朝廷的人早就将他视作大人的心腹,而织造掌协林世堂又是李颖琦的心腹,李颖琦养蛊的是被刑部的人知道了,恐怕会牵连到大人的身上,请大人早作定夺!”唐总旗低声说,他见纪商竟然能够受到钱宁委派重任,又想到纪商将赢来的钱全部送到北镇抚司,想当然地以为纪商是钱宁心腹,所以说这些犯禁的话并没有回避他。
钱宁何尝不明白当中的道理,拿着信大为头疼,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
纪商在旁边听得明明白白,他想起林逸阳与他说过他早已与林家断绝来往,怎么还会有书信的往来,不由得竖起耳朵倾听起来,
他又听到唐总旗说:“大人,这里的一对信件都是林世堂写给林逸阳的信件,可以肯定林逸阳和林世堂的关系非同小可,我们是不是要及时采取行动?”
钱宁听闻,皱了皱眉头说:“从书信所述来看,林世堂确实是林逸阳的叔叔,两人有很深厚的交情,但并没有证据自明林世堂养有蛊虫!”他转头问站在一旁的纪商说:“纪小旗,你在调查林逸阳的时候,有没有其他发现?”
“回禀大人,我在调查林逸阳的时候,发现林逸阳自从去了苗女之后,已经被林家除名,两者怎么还有关系!”纪商恭敬说,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恐惧的想法,但还不敢肯定。
钱宁听到纪商这般说,略微失望,随后恶狠狠地说:“这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做法而已,林家养蛊由来已久,否则林逸阳在南京怎么会认识荒蛮之地的苗女?”
钱宁的话印证了纪商的想法,他心想:“林逸阳明明与他说过他和林家早已恩断义绝,二十年来根本没有任何来往,怎么会有来往的书信被发现,而且还是在他坐实罪名后被发现,退一万步,如果真如钱宁所说,他们之间名为断情断义,实为藕断丝连,林逸阳在死前就应该毁去这些书信,免得他人知道他和林家的关系,否则一旦林家养蛊的罪名成立,等待的是灭三族的罪名!林逸阳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又低头思索起来:“对了,难不成林逸阳认为指定林巧为猎杀目标的人是南京林家的人?他。。。他这是在复仇,林家的人以他娶了苗女为耻,所以如果江城子中有林家的人,还真有这个可能,而且林逸阳自从进了京师后,不曾回过南京,江城子又是林逸阳来到北京后才出现的组织,所以他不可能与江城子的其他人结怨,只有对他娶了苗女耿耿于怀的林家有这个杀人动机,如果林家有人加入了江城子,又知道林逸阳两父女在北雍的话,指定林巧为下一个目标就顺理成章了,林逸阳想到了这一点,他就让我给他三天的时间布局,目的就是牵出林家有人养蛊,让锦衣卫抄斩整个林家以复仇!好狠毒了!不过这书信已经发黄,看上去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书信,难道林逸阳和林家真的有往来,林逸阳和自己说的那番话就假的不成?”
钱宁正在一筹莫展,正焦急的来回走动。
唐总旗忽然说道:“大人,国子监祭酒去求皇上压下此案,不要将此案公之于众,我认为皇上八成会同意,所以大人不必担心林家的事会牵涉到大人身上!”
钱宁挥手说:“你说的我也知道,但这些书信要如何处理,一旦呈递给皇上,我必定会受到牵连,如果不呈递上去,众目睽睽之下,轻易能够坐实欺君之罪,如何是好!”
纪商轻轻问了一句:“大人,信上不是说了林家没有养蛊虫吗,就算林家出事,也不会牵涉到大人的身上!”
钱宁说道:“如果信上所述是真的,林家确实不养蛊虫,但信上说明了林逸阳在国子监帮林家养蛊虫,林逸阳之所以娶苗女就是因为苗女会养蛊,蛊虫养成之后,林逸阳为了帮林家打击竞争对手,曾经下蛊害死过好几户人家!这就是用蛊杀人,和养蛊杀人是一样的罪名!”
纪商心想:“养蛊杀人者,处极刑,灭三族!只要林逸阳养蛊杀人的证据确凿,又证明了林逸阳和林家一直有往来,锦衣卫不需要在林家找到养蛊之人,直接杀灭林家三族之人,他的叔叔林世堂一族在被灭之中,无论是林家谁杀害林巧,全家人都逃不了,都在被诛杀之列,林逸阳就算死了也能报仇雪恨!”
灭三族的三族是父亲一族,母亲一族,妻子一族,这三族的直属亲戚全部杀光。
纪商想明白了林逸阳的计谋后,并没有和钱宁说,因为他一说就牵涉到了江城子的事,江城子是由闲的蛋疼的贵胄弟子组成,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火上身,害死自己,他不是好人,也和林家的人有什么交情,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唐总旗又说:“大人,要不要我们先下手为强,着命南京镇守府的锦衣卫动手抓人,只要林家的人进了诏狱,他们是圆是扁都由我们说了算!!”
钱宁生气地说:“笨蛋,巫蛊之罪为罪大恶极之罪,刑部岂有不插手之理,一旦刑部插足此案,我们便不能屈打成招,林家的事迟早会牵涉到我的身上。”
唐总旗说:“大人不必担心,卑职以为,皇上一定不会将巫蛊之案公之于众,只要大人将这些信件呈报给皇上,皇上看了,一定会想法子掩饰此事,到了那时,大人只需要根据皇上的意思办事即可!”
钱宁犹豫地说:“可是皇上一追查,就会查到李颖琦的身上,岂不将我也牵涉进去!”
唐总旗又说:“大人是当局者迷,卑职旁观者清,皇上对待这巫蛊之案是要下雷霆手段了解此案,除非皇上早已知道李颖琦和大人有过密往来,否则不可能会牵涉到大人的身上,所以大人放一万个心!”
钱宁深深思虑了一番,觉得他言之有理,但他又不敢确定,所以脸上出现了纠结的神色。
唐总旗继续说:“大人,祭酒大人已经去皇宫见皇上了,他回来后,皇上一定要召见大人,到时皇上到底是什么态度,大人自然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皇上要细细密查巫蛊之案,大人将会有很多时间来想法子摆脱和李颖琦的关系,如果皇上下雷霆手段杀灭所有关联之人的话,大人再将书信呈递给皇上,皇上见到信后,一定会深信不疑,林家灭族在即,杀不杀李颖琦不过是大人的一个念头而已,又如何能够牵涉到大人的身上?”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看看皇上的态度在做定论!”钱宁笑道,他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全身都轻松起来。
锦衣卫查案,从来不是以除暴安良为己任,对案件的真相也不感兴趣,他们只会对各自的利益感兴趣,一旦牵涉到自己的利益,才不管真相是什么,伪造证据,杀人灭口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都,所以锦衣卫不是正义的使者,也不是维持法度的急先锋,千万不要将锦衣卫和捕快混为一谈。
唐总旗忽然又说:“大人,我担心屋子内还有其他的罪证,是不是一把火将这件木屋烧了算了?”
钱宁一听,脸色沉了下来,喝令道:“不必,但无论是什么罪证,你们挖地三尺都要给我一一找到,全部运回北镇抚司,不能留下一丁点有用的东西,明白了吗?”
“卑职遵命!”唐总旗恭声领命,转身回到木屋里面对自己的部下转达命令,木屋里顿时响起了挖地的声音,纪商听到后,心底好笑,觉得这些饿狼的心眼还真实在。
“纪小旗,你破除巫蛊之案的功劳我会记得,但你不能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明白了吗?”钱宁说道。
纪商一直在旁听,现在听到钱宁这般说,便知道钱宁不想让他在涉及下去,心想,能够摆脱江城子和巫蛊之术这一等一的危险也算是全身而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他恭声行礼说:“钱大人,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卑职告退!”
“去吧!”钱宁说道,他知道纪商是皇上指定调派的人选,如果继续让他表现下去,总有一天会威胁到自己的位置,所以他轻描淡写地打发了纪商,不过他见纪商那么识趣,一点也没有争辩,不由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觉得欠了纪商什么似的。
纪商躬身行礼,然后退出院子外面,头也不回就直接从国子监大门离开,一路上,纪商想不明白两点,一点是林逸阳要的三天时间到底做了什么,第二就是为什么会出现旧信。这事他一直不得其解,直到后来有一次打击造假案的时候,他发现将字画做的像古话的方法后才想明白林逸阳在那三天到底做了什么,原来只要住一大锅浓茶,然后将新画的字画放在茶水锅的上方,茶水锅在大伙的蒸煮下,会散发出很浓烈的茶蒸汽这些蒸汽熏到字画上,字画就会变黄变旧,这样一来,看上去就想是放置了很长时间的古画一般,林学正只是写了几封和林家来往的书信,然后煮茶水去熏那信纸,轻易能够将信纸熏的发黄,他再用其他手法处理,这样一来,好像放置了十几年的旧信便做成了,有了这几封来往的书信,林家后来被钱宁派出的节气旗饿狼扮做倭寇杀了个精光。
纵观整个大明历史,锦衣卫几乎没有出现暗杀的情形,因为他们不需要使用暗杀的手段,要杀人,向来都是先栽赃嫁祸,然后拿着驾贴光明正大地去抄家灭族,如果不是巫蛊之案牵涉到先皇和国子监,他们根本不可能使用暗杀的手段。
纪商刚刚走出国子监大门,就看到锦衣卫赶着十几辆马车排着队从国子监大门进去,他心想:“看这样子,钱宁是要吧林逸阳的整个家都搬回北镇抚司了!”
纪商起来的马是北镇抚司的马匹,所以他领了马后,又要去北镇抚司还马,然后徒步回到西直门百户所,当他回到百户所的时候已经是差不多是中午了。
他刚刚走进百户所,守门的校尉就告诉他,监察司的人在百户公堂里等他,纪商听后,感到莫名其妙,心想:“监察司的人来找他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