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北冥若离将天弑收于剑鞘之中,又转身拎起那几只爬行者的尸首,将其置放于沙地凹陷下的某处坑洞内,用细沙将它们好好地“厚葬”了一番。如此,才能够避免那爬行者的尸首散发出的血腥味飘到更远的地方,甚至于是被群尸嗅到。
“可惜,如此可贵的诱饵却因为不能够实施大范围的爆破手段而白白浪费。要不然,那般的血肉横飞、火花迸溅一定是这大漠里最绚烂的烟火,纵然美妙如此,奈何上苍不佑!”北冥若离看着那还在不断溢出鲜血的尸首,无不惋惜地说着。
“行了……”
片刻,北冥若离徐徐地站立起来,拍了拍沾满细沙的手,长长地叹出一口气。继而,他又重新坐回到白轻雨和冷梦云的身旁,两人此刻依然在熟睡,迷糊地脸庞显得刹时可爱。显然,长达数个小时的战斗,即使是“铁人”也是会劳累的,就更别说是她们!
(为什么……偏偏是……沙漠呢……)北冥若离盯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大漠,喃喃自语地说着。
(为什么……一定是……沙漠呢……)
(为什么……确定是……沙漠呢……)
一时间,北冥若离的双眼像是闪烁过某道奇异的光彩,愈发的出彩,愈发的明亮。他的双手徐徐地捧起一把细沙,让它慢慢地在手里摩挲、掉落、重新堆积。顿时,他感觉到,有种答案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只需要轻轻滴伸手去握紧它!
(终于……找到你了……最大的疑阵……)
北冥若离猛然站立起来,身形在凌波微步的步伐里极速地迈动,只瞬间就行走出数十步之远。金紫色的光芒凝聚在手掌心,继而,他将手掌心直直地对着前下方的细沙。耀人的光芒在他的手掌心里盘旋着,北冥若离,竟是想硬生生地打穿沙地。
(不,先等等吧……)
忽然,北冥若离慢慢地收回那只手,眼神里蕴含着一股疑虑和那深深的忌惮。说不清楚是源自于何处的感觉,但心头,就仿佛悬着把利剑,稍有不慎则粉身碎骨,不安到极致地恐惧之感!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他是从不相信这类封建迷信,毕竟“好人命不长,坏人活千年”。而然,在进入死神游戏后,他却不得不信,但并非是所谓的“神明”,反而与其对立相反的“恶魔”更为恰当。
(就暂时……等等吧……)
北冥若离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将目光再次放在那满天的星光上,真要说起来,他能够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星星,恐怕还是要感谢死神,要不然,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那般的自然之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悲矣……
“如此之美的星空,不知何时再能欣赏,或者说有无此幸能够再看。”北冥若离像是在感叹,像是在惋惜,亦像是在倾诉。
低喃间,他的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星空之美,为何不能多看……你又何出此言呢……”
北冥若离被这声音惊醒,从无神的状态恢复清明。他回头看去,却是满脸笑意正朝着他走来的白轻雨和冷梦云两人。刚才睡梦中醒来,面庞里依然带有着些许的迷糊之色。
“当然可以,苦乐自平淡中取,星空亦能再于空,只怕再无了机会罢了。”北冥若离淡淡地笑着说道。
“心中有所惧,所以然者何?因我而看,怕是情势逼人狂啊……哥,虽然我不想问,但你的心已经无法保持波澜不惊。我能看得出,每次都游戏你都当做是最后的壮烈。我很早就像问你,你到底在顾虑、害怕些什么?你现在所做,真的是你的心所指引的方向么!”白轻雨注视着北冥若离那毫无波澜的眼瞳说道。
“我……”北冥若离几欲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怕你死……还是怕我们死……”白轻雨的语气渐渐变得轻小,几乎就要听不清楚她的声音。
“我……”
“即使你不开口,我也能够知道答案,你……怕我们死……对么……”白轻雨恰时地打断北冥若离的话语。
“那么,你怎么又能如此肯定呢!”北冥若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白轻雨。
“我说过……你是我哥啊……”白轻雨的双眸透出清亮的色彩。一时之间,北冥若离竟是无言以对。正如白轻雨所说的那般,北冥若离,可是她的哥哥啊!
“我不知道你经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你失去些什么,更不知道你究竟疼受过多少痛苦折磨。因为,即使你说我也不能够体会,那般地苦楚,只有亲身经历才能够尝尽其中的滋味。现在,我只是想问,在残酷的现实和地狱的游戏里,你是否退却了,你是否……惧怕死亡了呢……”冷梦云的声音骤然拔高,质问着北冥若离。
“死亡……我……惧怕死亡?“北冥若离的声音也骤然提高,眼睛紧紧地盯着冷梦云,些许的愤怒之色,已经在他的双瞳里渐渐滋生而出!
“那么,告诉我,当年那个运筹帷幄,轻易便能够‘决胜于千里之外’。智慧超然的北冥若离,何处何在。”冷梦云毫不犹豫地对上北冥若离犀利的双眸。
“可笑……可笑啊……”骤然,北冥若离转身,朝着那无边黑暗的尽头吼着。似乎是想发泄着愤怒,又似乎……是在嘲讽自己。
“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答案,那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北冥若离,年仅七岁,被被世人知晓。我北冥若离,年仅十岁,便能够横扫天下!平心而论,我有自信胜过世上任何一个学者!在那之后,我更是独自面对黑白两道强盛势力的追杀,独自力抗数十次的刺杀和爆破,面对如此死亡之境,我从未畏惧!”
“我北冥若离,即使是与整个世界为敌,即使是孤独一人徘徊在死亡线,我也从未……惧怕!我,在那短短地几年里,尝尽酸甜苦辣,人生百苦,几近疯狂与崩溃,可我没有,正因为我,历经太多太多生死,看透太多太多冰冷至极的人心。在那之后,我更是身入死神游戏,与那凶残地鬼物战斗过,心早已磨砺地无坚不摧!然而,如今你却说我畏惧……可笑啊!”北冥若离狂傲的声音就如苍穹之雷,洪亮地在冷梦云地耳旁响起,那般地威势,那般地逼人!
“真的吗……那么……为什么我感觉到你的心……乱了……”白轻雨轻轻地看着他,认真地质问着。
“……”
许久的沉寂,北冥若离的神情阴晴不定,风云变幻,没有人知道他在思索些什么。而此时,就在他的意识里,正有着那漫长的空白期,他就仿佛是在历经一个漫漫的世纪那般,无数往昔的记忆狂涌入他的脑海里。
“……我承认,在我的至亲身死的时候,身处异国他乡的我,听到那如晴天霹雳的消息是,我第一次地感觉到了畏惧。更是在我的妹妹,北冥若雪被烈火吞噬地时候,身消灵死的时候,我同样感觉到了宛若地狱深渊一般地恐惧。从那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害怕,开始彷惶,开始迷茫……而现在,当那青面獠牙的冤魂厉鬼一次次地逼近你们,逼近着我重要的伙伴的时候,我的心,又一次地恐惧了。我恐惧着,会又一次失去我生命里重要的人!”北冥若离的声音,嘶哑而呜咽,像是在极力忍受着那深深地哭泣!
“哥……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你继续恐惧下去……”白轻雨慢慢地靠近着北冥若离,白素的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北冥,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产生了兴趣。因为,十年前的鬼才北冥若离,其事迹实在太过威势。即使从没谋面,我已经能够知晓你究竟是怎样的人!然而,再认识你后,我却开始怀疑你究竟是不是那传说中的那个惊艳绝伦的鬼才。”
“其原因,就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都太小心、太谨慎了。完完全全感觉不出那种旷世奇才应该有的傲视天下的气势!然而,你确实是你,是北冥若离,依然有着旷古绝伦的才华,仅仅是心思,变化了……变得……弱小无比!”
“……”北冥若离没有开口反驳,仅仅是听着,静静地听着。
“你可知道,步步为营、小心谨慎的不是你,那根本就不是你北冥若离。冷傲天下、孤傲绝尘才是真正的你,闻之令人色变的鬼谋鬼算之才,北冥若离!那般的不屑一顾,那般地孤高,于世界之巅峰,看人间之腐朽。年轻气盛、年少轻狂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冷梦云的声音掷地有声,她的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词都仿佛是一把巨锤,狠狠地砸在北冥若离的心脏上!
“因为我……不想再失去了……“北冥若离无力而又执着地说着。
“仅仅是因为……北冥若雪的死……”白轻雨轻柔地问道。
“不……我真的不想……在看着重要的人死去……”北冥若离深深地垂下头,神色哀愁!
“那么,就变得更加强大,获得更加强悍的力量。如果没有力量,就没有办法守护住那些重要的人,没有力量,就没有办法实现我们那些卑微而又幸福的愿望。北冥若离,你沉寂地太久太久了,如今,世人已经完完全全地忘记了你,你需要被点醒,你需要让世界知道,那个惊艳绝伦的鬼才,重临世间!”冷梦云凝视着北冥若离的双目,严肃地说着。
“变得……更强吗……”北冥若离低喃地重复着,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不如,和我对首诗吧!”冷梦云忽然说道。
“嗯?”北冥若离先是疑惑地望着她,旋即,又轻轻地点点头。虽然不知她的用意为何,但总归是为了他好。
“皇图霸业谈笑中……”冷梦云器宇轩昂地说道。
“生死之瞬只手间……”北冥若离稍思一会儿,接着说道。
“荣华富贵唾手得……”冷梦云的神色愈发的飒爽。
“倾国之权赋于手……”白轻雨也沉吟片刻后,徐徐地说道。
”……”而后,冷梦云并没有马上接下去,反而是停顿片刻,显然,她在拖,在拖着北冥若离强烈耳朵好奇心!
果不其然,此时的北冥若离,双目正释放出莫名的光彩,紧紧地听着冷梦云接下来的言词,生怕是漏听了一个字。
“不胜人生……一场醉……”冷梦云傲然地说道。
“不胜人生一场醉……不胜人生一场醉……”北冥若离喃喃地重复着,目光和神色愈发的神秘,身上更是涌现出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绝伦!
“哈哈哈……好好好……不胜人生一场醉……不胜人生一场醉啊……”
“失去天下有何妨,举世为敌又何惧,浪荡天涯岂不快,何苦执念愈越深!”
北冥若离仰天长啸着,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威势,真如冷梦云所说,傲绝天下才是真正的北冥若离,那般威势的他,简直就是天命注定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