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对凡人来说是一段漫长的时间,生老病死,已经经历了几代。现在,织田信长已经成为了历史,丰臣秀吉也早已被平民忘记。战乱的年代,一切都显得没有价值去铭记。
三百年,姜士云与夕念文在这小树林旁建了一座小房子,生活在一起。三百年的夫妻,虽然依然有时会吵吵闹闹,但感情反而更好。
“幽幽之清角再无泠泠松风寒
硝烟之激荡早随淡淡浮云散
今朝之花月朦胧教人仰面向天叹
鱼肠上几分秋霜与铜斑
莫笑名垂只因一死一死又有何难
偷生忍辱了却恩义一生方再无憾
才为知遇披忠肝”
清晨,夕念文看着朝阳的清辉,轻轻地唱着这首歌--刺客列传,眼中带着几分感叹。
“怎么,又想起你的老部下了吗?”姜士云看着她,“想让他继续未完的忠义的话,复活他不就行了?”
“算了,”夕念文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的动容。“鬼半藏早已经累了,是我欠他的,既然他想生活在黄泉国做一个平凡的鬼魂,在经历轮回重新成为凡人,就随他去吧。”
“所以,这一世的鬼半藏又死了吗?”姜士云已经不奇怪了。两人初结婚时,每过几十年夕念文就会唱一遍这首歌。她的老部下鬼神--鬼半藏替他死了一回,而在通往黄泉国的道中,看到了部下的疲惫,干脆就给他放了个长假。
成神近千年,在夕念文的生活中,姜士云因为闭关缺席了数百年,这缺席的几百年中,夕念文经历了什么?遇上了什么人,始终没有说。
她终究是个凡人的神,一开始是凡人,现在帮助凡人。可以说夕念文无论是作为雷神,还是作为爱神,对凡人来说,都是一种幸福。因为,这是对他们最好的神了。
“一死又有何难?在你不在的日子里,一个半吊子的雷神,曾偷偷跑出过黄泉国,害怕外面遇到什么危险,赐给一名阴魂属神的力量,让他保护着我。”
“鬼半藏吗?”姜士云想着,很谨慎的做法啊,即使环境变了那么多,能想起造一名属神保护自己,该说不愧是白手起家的大亨吗。
“鬼半藏,鬼···”夕念文的脸上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半藏,是一个愚忠的鬼魂啊,只是点化了他,就不顾一切的保护着我。”
姜士云默默地走近她,将自己的妻子抱在怀中。“我会陪着你的,代替他保护你。”
“对不起,我始终忘不了他。”夕念文抱着姜士云,心中满是愧疚。
“没关系的,我又不是什么魔王,忘不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是很正常吗。”
“好吧,”夕念文抽噎着,已经从悲伤中缓过来了。声音有些怯喏:“我以为你跟须佐他们一样的。”
“你想多了,”姜士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抚摸着她的秀发:“怎么说我也在你的时代生活过几年啊,又不是什么老古董。”
“能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我一开始的时候,在西方遇上了克苏鲁神话中的犹格·索托斯。”
“是他看上了你的神位吗?”姜士云皱了皱眉。克苏鲁神话中的神灵因为近代人的创作而生,虽然普遍有着人为赋予的高神格,但因为出现时间较短,力量不足。只能作为地狱的魔王存在,地位很是尴尬。
“你知道的吧,那家伙的表象是一团团的蓝色能量球。”
“我当然知道,只是这种表象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不是这个啦。”夕念文好像想起了什么尴尬的事:“他用来和我交流的身体,是名为塔维尔·亚特·乌姆尔的化身。但你知道的吧?他,那个恶心的化身。”
“亚弗戈蒙?”姜士云不由感到一阵恶寒。如果说犹格·索托斯是幽蓝色发光星体组成,犹如蓝宝石珠,塔维尔·亚特·乌姆尔是人形发光剪影,在诸神显灵时的身体中大多为此形象,较为普通;那么亚弗戈蒙,则是在完全挑战凡人的接受能力了。
亚弗戈蒙最早出现在克拉克·A·史密斯(ClarkAshtonSmith)的短篇小说《亚弗戈蒙之链》(TheChainofAforgomon)中,为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之一,是犹格·索托斯阴暗面的具象化。作为克苏鲁神话的一部分,亚弗戈蒙为其中的许多宗教所崇拜,被视为未来与时间之神,因为它知晓一切的时间和空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它,因为它只有在被激怒时才会现身在人类面前,而且经常伴随着眩目的光线。
不过虽然这位神的‘设定上’(因克苏鲁神话全部出自现代小说家的作品,自然姜士云知道其全部特点和能力)很是高大上,神秘无比,但其形象,完全是一群由脓包和眼珠组成的铜黄与绿色团状物,恶心无比。
“他想吞食你吗?”姜士云已经想到夕念文如今依然一副不安表情的原因。这固然是她的第一名属神因此而死,对最初凡人心态因而神力难以运用的她产生了强大的冲击;至于另一个原因,一个女人如果被那群脓包吞下去,想来谁都会有阴影吧。
“也不是被吞的问题,”夕念文愧疚的神情更加明显了。“我,毕竟是雷神吗,他轻易抓不到我的。只是,在看到包围出现空子时,我跑了。”
“鬼半藏一定在那时还在抵抗着吧,既然你说他是一个愚忠的属神,当时一定是抱着拖住敌人让你跑的想法吧。”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简单了。我,实际上是能打得过犹格·索托斯的,可却丢下我的属神自己逃跑了。”
姜士云看着夕念文,有些沉默。“所以,你愧疚了这么久吗。”
“我是不是很没用,都是主神了,可连自己的属神都保不了,看着他送死,自己跑了。”夕念文突然大哭起来,“我,呜呜,我知道自己很没用。鬼半藏,鬼半藏,在黄泉国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灵魂已经碎了!被···被吃得只剩了一些渣滓了。”
“是嘛,”姜士云看着她。“跟我去一趟西方吧。”
“干什么?”夕念文有些奇怪,“去那里干什么?”
“既然她们吓到了你,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自然,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