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锤子落地,虽然没有砸到人,还是把旁边扶着木桩的女子吓了一跳。
如果在平时,孟航免不了要说一声抱歉,这时候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迈开步子就朝着那一群方士走去。她走得很快,眨眼功夫就已经走出了七八米。
“站住!你要干什么!”忽然一声喝斥,几个人拦到了孟航的前面,一手刀,一手盾,一字排开,目光牢牢地锁定了她。
孟航加入军队时,曾被负责指挥他们的军官详细告知需要注意的事情,尤其军纪更是一再提醒各人注意,在军队里,平日高高在上的武士不再有什么特别的身份,别人要守的纪律,你也一样要守。不仅在行军、作战的时候要守,驻扎时也同样要谨守。
拦路的这些士兵就是专门负责在营地巡逻并维秩序的,孟航的举动太突然,让他们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到底是正规军威猛,别看几个人都是没有习武体质的普通人,但是在面对武士的时候,他们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惧色。
孟航立刻停下,武术宗派对于弟子的管理也十分严格,她的纪律意识还是很强的,刚才情绪有点激动,被喝斥一声之后很快就镇静下来。
“你是谁?想要干什么?军营里不能乱跑,请马上回去。”巡逻小队看到孟航停下,态度也就缓和了许多。
“我……那边有个人,我认识,我想问他点事情。”孟航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自己,脸上有些发烫。
“不行!没有命令或许可,任何人都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巡逻小队毫不容情。
孟航无奈,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关成,正好对上他的目光。毕竟相距也才几十米远,这边的动静足够引起了他的注意。孟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清自己的神情,但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悻悻地回去。
“你看到谁了?这么着……”扶着木桩的女子等孟航拿起锤子之后问了一句,不过看到她脸色十分难看,话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你来这里了,那阿雪怎么办?
孟航又朝着关成那边深深地望了一眼,望着他们被人引领进入军营,沿着营区之间的通路走向军营深处。
秦子虹带着他的方士队伍先到了分配好的营区,让同来的低、中、高品方士们各自扎帐篷,自己则带着两位通玄境界的长老一同来到了主帅大帐,见到了穆雁博。
“秦会长,你们总算来了。哎?怎么不见傅大人呢?”穆雁博站起,从桌后绕出来相迎,初看到秦子虹的时候,非常高兴,但是打眼一扫不见傅青雨,又颇为失望。他倒是没有轻视秦子虹的意思,但是如此表现,不免还是暴露了在这场战斗中对秦子虹没把握的心思。
“穆将军何必着急,以傅大人的身份,怎么会和我们同行。你尽管指挥作战,到了需要她的时候,她自然会现身出手。”秦子虹却不以为忤,事实上他就是方全的手下败将,更何况他知道傅青雨不打算同行的时候,心情也是这样。
“如此甚好。”穆雁博听了秦子虹的话,立刻又高兴起来。
“大将军,灵洲将军传来消息,说要商量搭建防御壁磊的事。”一名传令兵走进营帐禀报,他所说的灵洲国是东陆大国灵洲帝国,不过以裕泽人的习惯,只称其为国,而不称其为帝国。
“好,知道了。”穆雁博遣出那传令兵,又向秦子虹说道,“秦会长,正好你来了,与我同去灵洲军的营地,咱们裕泽部分的防御壁垒全杖群英会出力,你和我一起去听听再好也不过了。”
“好。”秦子虹也没推辞,带着两位长老和穆雁博同去。
所谓防御壁垒,就是要在各国营地前数百米的地方,用木之力和土之力法术搭建一圈临时的城墙,将九顺城严严实实地围在其中,虽然这种城墙不如真实的城墙那么持久坚固,但是在短期战斗中,既可以很好地为攻城一方提供防卸,又可以让守城军队无法突围,是一种非常好用的手段。
各国军队的首脑人物在灵洲帝国大帐中经过商议,很快就把搭建防御壁垒的位置确定下来。各位大将军带人回到营地,安排了专门的军官负责调派,各国方士组织派出木之力和土之力方士,在武士们的保护下到营寨前方施法筑墙。
关成虽然只是一个低品方士,但由于修炼的木之力,这种事情还是少不了他。到了营寨前部,看到负责保护自己的人,不禁瞪大了眼睛,对方的眼睛也瞪得很大,而且里面似乎还有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怎么是你?”关成看到孟航神色不善,有些尴尬地将目光避向一旁。
“我怎么了?”孟航瞪着他,这个家伙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嫌弃,真的是太欠揍了。
“啊,不怎么,挺好的,呵呵,呵呵。”关成连忙摇了摇手,勉强挤出了笑脸。
挺好你个鬼!孟航恨恨地瞪着关成。
前方的拒马被搬开了,关成和孟航夹在这支方士与武士组合的小队里,慢慢走出了营寨。
“你来了,那阿雪怎么办?”孟航压低了声音问道。
关成侧过脸看着她,看得孟航有些尴尬,有些愧疚,最后终于将目光收回。孟航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很没有道理,凭什么就该让他为文雪瑞做出牺牲。
“我和她说好了,如果我活着回去,就会去找她。就在你们赶路的这一个多月里。”关成的声音突然传进孟航的耳中。
孟航全身一震,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关成看了她一眼,从容且轻松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回去。”
孟航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不觉点了点头,只是胸口难以抑制地有种胀痛的感觉,她既为文雪瑞有了归宿而高兴,又为自己将和这个男人失之交臂而难受,那种复杂的心情,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队伍向前走了五六十米之后停下,距离九顺城的城墙还有四百五十多米。而防御壁垒要建在九顺城外四百米的位置,方士们现在所处的方位正好够他们施法。
他们由来时的纵队分散成横排,自南向北,与西城墙平行而站,在负责统一调派的军官指示下,取出了符篆开始施法。
储存着不同五行之力的符篆散碎时,放出的五行之力闪烁的光辉也不同,由于木之力生来复杂,显现出的颜色也不同,纯木之力是绿色的,土之力则是单一的黄色。
数不清的黄绿相间的光点飞向前方,沉入地下。
“轰隆隆……”巨大的响声自地下传来,孟航虽离得数十米,仍然可以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九顺城,注意着城垛后、箭楼、五行塔是否有什么异常,无论那边发动什么样的攻击,她都要负责挡下,确保身边的方士顺利施法。更何况,站在身边的,又是这个说不出是好人还是混蛋的男人。
前方,平整结实的地面开始变化,像波浪似的流动起来,仿佛一条沙土的河流。随后,沙浪飞腾,涌出地面,细砂凝结成块,进而聚块为石。
用眼睛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细石像是被某种无形力量挤压一般,硬是被挤成了一块又一块六面平整的大石砖。孟航吃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时间都忘了去看对面的九顺城。
木条钻出地面,直向上升,升到七八米高的时候忽然划了个弧,又向下伸,插回到地面,留出一个门形。一条如此,紧挨着它又伸出一条,也是向上、画弧、再向下插回到地面,同样做出个门形,就这样一条挨着一条向前延伸,很快就搭成了一个长长的门洞。
石块落下,搭在木门洞上,凭着这些木条的支撑,它们暂时没有落到地面。土之力方士们继续施法,石砖一块挨着一块,互相挤压,原本之间存在的缝隙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终连缝隙也无,变成了一个整体。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一座连砌缝也没有的城墙便凭空出现了。
作为武士,孟航从书上看到过有关方士法术的知识,如今亲眼所见,仍然产生了不小的震撼。
这城墙有城楼、有箭楼、有登城道、有垛口……除了瓮城之外,几乎一座标准城墙该有的东西它都有。
八段城墙分布八个方向,每一段都是由一块大石组成,很可能因为某个局部受损严重而导致整个碎裂,算是唯一的缺陷,不过这场战斗应该不会持续太久,不等受损到这种程度就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因此这个缺陷可以忽略。
孟航望着眼前那座阻碍了自己视线的法术城墙,怔怔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