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指望她来回答。
“你左腿上的疤痕应该有十多年之久,你遮住它,不想让别人注意到它,只是因为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在意它的存在、在意别人对它的看法。所谓碍眼,是你自己根本就是这样认为,我指出这一点,是想让你认清你内心中的障碍。”
真没想到,他竟然把她看得如此透澈!芊音震动地抬眼,正对上他那双透亮的眸子,她赶紧移开视线。
他的目光总是能扰乱她的心扉,那一对眸子仿若两个金色的漩涡,带着一股能把她的神魂整个吸进去的魔力,她将这种他对她的影响归结于他的“妖法”。
“没人觉得你是丑陋的,包括你的疤痕、你的残疾,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瑕疵,对于了解你、喜爱你的人来说,完全可以忽视,就像你的祖母,许多年来她可曾因为你身体的残疾嫌弃过你?所以,你可以把这当作考验,对所有接近你的人的一种考验。”他的话语中含着某种深意。
他是在指南洛昔吗?她的心中一动,抓着靠枕的手指无意识地松了松,却没想到他的左手早已悄无声息地压在靠枕的一角,被他趁机抽出丢在一旁,随即右手指头凝聚的泪珠弹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落到她左腿上淌着鲜血的伤口,泪珠刹那间就像爆裂的晶体,碎成无数星点渗入她新伤压着旧疤的肌肤,同时他的指头飞出一束带着光点的银色气流扫过她小腿上的伤口。
好轻、好柔、好……痒!就像细羽轻拂过肌肤,撩拨起似酥似麻的感官刺激。
当银色气流消失,芊音发现她小腿上的伤口已经痊愈,特别是与伤口重叠处的红色疤痕竟然也已不见。她几乎不敢相信,手指落到伤口愈合处,那一小片皮肤柔白光滑,和她腿上其它部位的肌肤没有任何差别。
这么说,他能够除掉她腿上的这些可怖的疤痕?
当然,他不是自称是灵神吗?之前也曾经把她滴血的手指含在唇中就曾让伤口愈合,只是这个举动让她每每想到就羞赧不已,但同时也意味着他本具有治愈创伤的能力。
她的一双明眸带着期盼向他视去,唇动了动,可就是说不出口。
“我可以消除你腿上的疤痕,甚至让你残疾的左脚恢复正常。”他的目光轻拂过她带着羞怯的娇俏小脸,并不勉强她开口来祈求她。“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条件?”她的眸光一黯,“我的……血吗?”
在她看来,他最想要向她索取的当然是能够解除封印的鲜血。
“你的血?”他莞尔一笑,“你自愿吗?虽说我的神力恢复得不多,治疗能力还有所欠缺,不过收集一些相应的草药也能够治愈你的伤腿。所以我的条件是,我要知道造成你腿部残疾的经过,我想这些疤痕也差不多是同一时间留下。”
芊音的脸色一变,清亮的双眸瞬间变得灰暗。
“我……忘了。”
“忘了?”
“那时我不到五岁,太小了。”她讪讪地说。
“那只好等你想起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强硬。
她恼火地抬眼瞪着他,这个男人简直如同狗仔队般热衷于挖掘他人隐私,那些让她痛苦恐惧的经历,跟他治疗她的伤腿有什么关系?他纯粹是抱着把她最隐秘的内心剥开来加以把玩的心态来提出他所谓的条件,直到最后完全把她掌控在手心,如果是这样,她宁可不要他施舍般的医治。
“这些年来我既然没想起过,看来是记不起来了。”她冷冷地说。
“是吗?”幽深的眸子轻拂过她的脸,带着洞悉她内心思绪的了然,随后他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站起来,说道:“你这里有蜡烛吗?或者其它可以照明的工具?”
她本不想理会他,但随即想到他说过要帮她收拾楼梯间,他只要一离开,就会带走指环上的光芒,她本身也需要蜡烛来照明。
用手指了指梳妆台,鹰神羽领会地拉开抽屉,取出两支蜡烛放在梳妆台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射出两束气流,“噗”的一声,两支蜡烛同时被点燃。
转过身,他沉声说道:
“我去收拾楼梯间。”
芊音见他没有取走蜡烛,知道他找出蜡烛是给自己用,想想这“妖狐”今晚还算体贴,并且很细心地点燃了两支,以便她带一支蜡烛去浴室时,寝房中依旧能够保持光亮。
注意到他要离开,她叫住他,闷闷地说道:
“我不喜欢茉莉香气。”
他微微一愣。
“你说的是蜡烛?”他用力地吸了口气,“这气味是不怎么样。”
“紫色的是薰衣草香,我不喜欢白色那支茉莉香味的。”芊音很女孩子气地说。
“你不喜欢为什么还买?”他横了她一眼,挥掌拍熄白色蜡烛。
“是网店店主赠送的,怨我?”
“那你想点哪种蜡烛?玫瑰?香草?”男人拉开抽屉一边查看香薰烛的标签,一边也顺带嗅了嗅香气,神情中微带着点不屑,显然这些廉价香薰烛的气味很不合这只“贵族狐”对香气的高端要求。
“黄色的柠檬……不,不,还是薰衣草香吧,两支蜡烛要是香气不一样,怪怪的。”
男人好脾气地找出一支紫色蜡烛,用同样方式点燃,在走之前叮嘱道:
“你的裙子湿了,赶紧换下。”
想到****的睡裙还贴在身上,特别是胸部,怕是走光不少,芊音的脸颊灼烫起来,胸口却有一缕暖流淌过。
在浴室略加清洗后,换好裙子,她胡乱用吹风机吹了下头发,拿起蜡烛走到走廊上。屋外的风雨依旧凌厉凶猛,但知道附近有一个男人后,她原本对台风夜的恐惧因此减弱了不少。听到底楼里的走动声,她把蜡烛放到地板上,偷偷地走到楼梯旁向下张望,却见楼梯间中黑暗一片。
他难道能在黑暗中视物?她想起书中确实曾说过狐的眼睛能够适应黑暗,何况是一只“妖狐”,可是这会儿楼下好像也没有声音。
她侧耳听了听,底楼响起砰的一声,不是很响亮,但她可以辨出是堂屋的门关住发出的声响。
他,又走了?
这个突如其来窜出的念头让她惊慌起来,一时间顾不得矜持,趴在楼梯扶栏上颤颤地唤道:
“鹰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