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南织造季培以次充好,藐视皇威,触怒龙颜。然皇恩浩荡,****死罪,没收家产,季氏一族贬为庶民,流至塞北,永世不得归还。季家长子季幽博彩出众,又念其年幼,特免此刑,择日入宫,以阉人之位伴君左右,钦此。”
声音落下,而匍匐跪在地上的季氏众人都不敢上前接旨。
“季大人?”宣旨的太监面带笑容的朝最前面的一个中年人说道:“这圣旨您是接还是不接,怎么着也要给句话啊。”
季培抬起头,却依旧没有起身:“大人,这圣旨季某怎敢不接,只是皇上为何要季幽进宫……”
“季培。”那太监突然厉声打断他的话,然后立马又堆上一堆笑容:“您这声大人咱家可担不起,咱家只是一个宣旨的太监。只是季大人您这圣旨没接,官职没下,就忘了为臣之道吗?这圣旨可是圣意,妄自揣摩圣意,这罪名就算您担得起,咱家可担不起啊。”
听完这话,季培只能将剩下的话全部吞下,然后深深磕了一个头,身后季家所有人都跟着再次趴下:“吾皇圣明,臣领旨谢恩。”
太监将那圣旨放在季培的手中,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圣旨上可是说清楚了,咱家回京之时就要带着您的大公子季幽一起回宫,只是看来今日季大公子好像不在,连皇上的圣旨都敢不来接,这季公子也是个有性情的主,还请大人您好生交代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季培心中“咯噔”一下,这话明里暗里又给季家扣上一顶大帽子,要是处理不好,只怕就不是流放这么简单了。
季培往前稍微走了些,靠近那太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公公您肯定还要在这里留两天,季某虽然即将成为平头百姓,家产也会被没收,只是这手里多少还有点私的,还请公公不要嫌弃。”
这小太监的心思不难猜,在官场走了这么些年,这种事情季培虽然不喜欢但是做起来也算的是心应手。
果然,在他说完这话以后,太监的脸色立马好了,笑容也不再是动动皮:“大人的的忠心咱家自然是看得见,到了皇上面前咱家自当会多美言几句。如今这里咱家说了算,季大人姑且在季府再住一晚,明天咱家再带人来,您也好准备准备,免得明日出了城太难看。还请季大人保重身体,咱家就先告辞了。”
待一众人的身影完全走了出去,季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跪在季培身后的李姨娘站起身子走到他身边,朝着那行人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一群走狗,这个时候还想着刮层油,被皇上知道了要他们狗命。”
“够了!”季培黑着脸喝止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季幽那混账又跑到哪里去了!”
被贬成庶民已是难过,还要被这阉人欺负,心里的火没处发又被季培骂了,李姨娘心中是一百个委屈,只能恨恨的说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他哪能被我管着。”说完便回了屋子。
季培妻妾不多,季夫人早逝,身边能说的上话的女人也只有李姨娘,如今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季培便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将一口闷气吞下。
这时一个大约刚刚行笄少女走到季培身边,轻声说道:“爹爹,您不要着急,哥哥大约是出去有事,让管家出去找便是。只是……”少女的眼里稍微存了些泪水,语调也变得哽咽:“您真的会让哥哥进宫吗?”
季培看了一眼自己的掌上明珠,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烟儿,你不要管这么多,回去小心收拾一些你的东西,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了。”
见季培并不想与她说这些,季拂烟只得回了房间。
待院子里的人都各自散去以后,季培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圣旨,良久才狠狠的说了一句:“把季幽给我带过来!”
江南河畔,醉风阁。
一个肥头大耳却衣着鲜亮的男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随意扫了一眼四周,却似乎不怎么满意,闭上眼摇了摇头。
这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带着一身的脂粉气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哎呦,我花娘的贵客又来了啊,姑娘们还不来伺候着,这可是你们的大金主啊。”
可是那个男人脸上居然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一把将花娘搂在怀里,肥胖的手指挑起她满是脂粉的下巴,虽然带着笑容却透出一阵戾气:“你是不是当我许富是个傻子,光给你醉风阁送钱来了是吧。你少拿这些庸脂俗粉来打发我,老子有的是钱,今天你要是还不让若茶姑娘陪老子喝酒,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场子。”
许富是个有钱人,起码是个花钱不眨眼的主,往醉风阁送了不少的银票,所以花娘平日是不会得罪他的。只是今日他突然变得这么硬气,花娘也知道不能再向平日里那样打发他了,毕竟他等若茶已经等了一个月了。
“我的许官人啊,您今日怎么发这么大火啊。”花娘状似无意的推开他的手,整个身子都软在许富的怀里:“若茶是醉风阁的头牌,点她的人实在太多了,你就是生气也要考虑一下美人的身子不是,我先给你找别的……”
可是许富今天却不吃这一套:“你少骗我了,若茶一直都是被季家那个小白脸包着呢吧,别当我不知道,今天我出双倍的价格,若茶今天我要定了。”
“这……”花娘有些难办。
许富的火气瞬间就爆了,不再管花娘,迈腿直接就想上二楼。
花娘立马叫人来想拦住他,可是又不敢太用力,双方就这么僵持着,整个楼里的人都凑过来看热闹了。
就在许富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二楼突然传来一道慵懒却清澈的声音:“一万两。”
这声音不算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目光全部聚集到那声音的主人身上。
而这时那个年轻男子眼角轻轻一瞥,对着许富一脸嘲讽的继续吐出两个字:“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