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习习吹拂,地上不还有湿渍,方才的那小场细雨刚过,水污积攒。
宫城萧索,黑影绰绰掠闪,缠绕着这股风兜转移动。
“啧!”
脚尖一点,如轻燕点掠在水积上,溅出几许水渍来,染进了那黑黝如漆的靴中。
黑衣人身轻如燕,后头如蜂相涌的禁军不过眨眼之间被甩出数十丈之远,此人轻功之好当之世上仅少甚有。
没等黑衣人得意离去,迎面而来是一道凌厉无比的掌风。
蓝锦衣带过风,挥拍在黑衣人身上。
与此同时,蓝锦衣人脚尖一点,双掌拍出,下手毫不留情。原来他还想着留下刺客性命,可逼出幕后主谋,但此人从他们追击出城,一直都束手无策,如今奈何只能毙了他的命。
“砰砰”两声巨响,高手过招,惊魂动魄!
那黑衣人尚未来得及触及蓝锦衣人的衣角,已经直直被拍飞出十丈以外,下刻却借了力着地稳稳当当地立住,气息有些喘。
蓝锦衣人见状,嘴角冷冷勾住一抹笑。
掌风一改,疾向黑衣人扫去,逼得其频频朝后退去。
也就是这当口,后方同样追击上来的禁军加入了围绞黑衣人的场面。
蓝锦衣人一掌将其拍出几步,背后又受禁军所制,一时进退不得。
蓝锦衣人步伐才踏前两步,却听得耳边利刃破空之声,他本能挥掌回护,却见一柄银白狭长的薄剑已至眼前,出剑时狠辣,攻他不设防之时。
这才是顶级杀手!他挥开手拔推,解开这一杀招。
刺客一身黑衣蒙面,只见一双深黑眼眸露出空气,身材偏矮些,手中剑薄利。出剑速度之快,平生少见!
那人招数徒然一变,刷刷数剑,攻着蓝锦衣人最薄弱之处。
蓝锦衣人冷然一笑,“想救人,且问过我。”
“啪!”
蓝锦衣话刚落,就听到一声击响,倏地回头。
不知从何处,又钻出了一名黑衣人直接将那原先的黑衣杀手给带走了。
“走,”沉沉的声音方落,和蓝锦衣人过招的黑衣人也趁势抽身离去,走得十分干脆。
“不必追了,”刘玄知手一抬,摆道。
禁军刹住步伐,眼睁睁看着那三名黑衣人消失眼前。
“刘大人,”副指挥忍不住道:“皇上怪罪,只怕——”
“此等身手,非你我能相留,回,”刘玄知对他的副指挥使驳言有些不悦。
*
八月已秋,天气清爽。
祥云阁,类似于茶酒楼的馆肆,富家子弟流连所地之一!
刘玄知出现在祥云阁前,已有人笑脸相迎,掌柜的见刘玄知面色极差,便知京中出了事扰得他满心不舒服,也没敢过于巴结。
刘玄知,刘丞相之子,上任侍卫骑军指挥使不过三天时日。
今日刘玄知一身玄色锦衣,黑发仅用简单的冠束着,脑后如藻似的黑发随着他的走动而动!相貌英俊,剑眉星目,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组合的五官极为俊美!修长的手轻轻一抬,“无须跟着。”
掌柜的忙不迭地颔首退了下去,直等刘玄知撩下摆上了天字一号雅间,才抹了抹额汗退开。
天字一号雅间早已人满为患,帝都内大部分有地位的官家贵公子皆聚集在了这里。
一眼望进,皆是英俊公子哥!
“玄知,你可让我们好一通等啊!”
丞相之子,在这里边的代表可想而知,是以部分是想要巴结的,有部分才是他刘玄知真正的兄弟!
冲那打招呼的几人点点头,然后他便下意识的去搜寻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向来好寻,果真,他一眼望去,便在落窗的位置见了那抹灰白身影。
只见那人宛若白玉雕琢的手扣着白玉茶怀,另一只手正用指尖一下又一下的轻点着那一尘不染的桌面。
轻轻斜靠于椅间,慵懒之风犹显而见。
他知道他风姿绝代,那张绝美的脸不知迷了多少男女老少,可那人完全无所察。
那人似有所察,略一侧目,精致到不可思议的脸上露出柔和笑意,如星辰耀眼刺得刘玄知眼眸眯了眯。
那一笑,掠尽了所有人视线,那已不是一个风华绝代可诠释得了的。
“玄知,”那人似毫无所察,抬起玉般的手朝着他摆了摆手。
那个人的笑一闪即逝,并没有在脸上停留太久。
刘玄知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他的对面,桌边还有两三个好友,同时朝他看过来。
“昨夜之事……”
没等那淡蓝衣英俊男子开口说话,刘玄知先一步出声,让屋里那一些不相干的人都移到了别的雅问,等天字第一号雅间只剩下他们几人时,身穿淡蓝袍子的徐霖淡淡开口:“你刚升为侍卫骑军指挥使,撑管禁军部分兵权,有人就开始坐不住了。”
等徐霖的话落,部分视线都投向了那精致玉般的人身上。
刘玄知脸一沉,挑眉道:“与君欢无关。”
季君欢明若皎月的眼正看着他,又见他轻轻翘了下嘴角,刘玄知心脏跳快了一拍。在季君欢勾住唇笑了下那刹那,刘玄知竟是看见他眼角唇间,闪烁着难以抵挡的妩媚,令他对着一个男人,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
“玄知不需顾及我,”季君欢淡淡地道。
刘玄知似突然被人淋了一盆清水,猛地回神,暗暗咬牙。每次面对这个好友,他总是容易产生意想,这叫他心中满是羞愧,对着自己的好友也能……
季君欢的父亲是武官,和刘丞相这个文臣分成两派,彼此水火不容。
怪就怪在,虽然父辈们争斗得你死我活的,便小辈们兄弟情宜仍旧深厚。
当然,这个前提是,刘玄知没有接受官职,他季君欢仍旧是闲散公子一枚。
“君欢……我手拿了禁军部分兵权,你父亲……”
季君欢抬手制止了他的难言,“玄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妈了?若不是认识你数年之久,还真以为今日的刘玄知被人调包了呢。”
徐霖拿眼在两人间来回扫了下,“我们这些人,终会有那么一天……”变成敌人,后一句压在喉间,没吐出。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迟早有那么一天的。
像是低低的叹息,清晰地传入雅间每个人耳朵里,刘玄知心脏微微一缩,低头执起一杯水酒,一口饮尽。
因为职位关系,他连昨夜的猜凝都不敢在君欢面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