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马难突然发现对方似乎微微地向自己点了点头,可是当他再仔细观察地时候,却发现对方仍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突然,高平将战刀收回,双手紧握住后单膝跪在地上,同时,他的头部低垂,隐隐藏于双手之后,用他那沙哑而浑厚地声音说道:“主……上!”
“……”
听到高平这么说,喧哗的人群立刻缄默了下去,原本有些兴奋的面孔也变得灰暗了起来,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高平会向这么一个无能的家伙臣服!
虽然他们想不通,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识时务,对于低下的小人物来说,眼力见这种东西是必须要有的,因为你不清楚你什么时候会因为某些莫名的缘故,就会惹怒一些上层人物。
更何况,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没有有所表示的话,那么现在躺在他们面前那余温尚在的尸体就是他们不久之后的真实写照。
“主上!”
众人忙拜服在地,齐口相和道。
看着跪拜在他面前的众人,马难的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的感情,按理说,像高平这样的勇猛之士臣服于他,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现在,他却只感到一种名为“悲凉”的感觉。
对于马难来说,高平是一个亦兄亦友的人物,尽管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马难却从没有将其视为自己的属下,即使对方这次跟随自己驰援马服郡,恐怕也只是对方一尽袍泽之谊罢了。
可是现在……
“主……上!”
看着马难一脸变幻莫测的表情,高平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只见他快速从腰际摸出了一个锦囊,然后双手高高捧起,毕恭毕敬地举过了头顶。
“给我的?”
马难看着高平问道,当他看到对方轻轻地点了点头,才伸出手接过了锦囊来。
放在锦囊里面的,是三块紧紧挨在一起的墨绿色的木简,虽然只是瞄了一眼,马难已然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正是出自于马服清之手。
“锦囊妙计么……”
马难不由得嘟囔了一声,他将木简从锦囊里取了出来,低头看了起来。
可仅仅只是看了几行,马难便迅速地将木简紧握在了手中,他抬起头,看了一圈四周的情况,见没有什么情况后,又立刻展开手心,仔细地看了起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枚木简,但马难还是足足看了有半个时辰,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他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马难将那三枚木简小心地放回了锦囊之中,将锦囊又贴身藏好,同时又用手在放锦囊的位置轻轻拍了几下,然后向着高平走了两步。
“高大……高司马。”
马难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后说道:“劳烦你了!”
“是!“
高平低下头,向马难行了一礼后,便立刻起身向着人群走了过去,随着他的几声呼喝之后,众人便随着高平的安排四散而去。
直到这时,马难才轻呼了一口气,而马服清留在木简上的消息也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夫君大人亲启,妾清拜上:
忽闻马服之变,妾因心牵弟之安危,故进退失据,未能查其详也。
今思此节,其疑点甚多,恐为父上之计也。
妾之兄,愚钝之人也,常好利而忘身,且为人倨傲,常为士所鄙,而其余附属,皆庸碌之人,不值一提,非吾父之敌。
妾之父,狡黠非常,不信人亦不为人所信,惯窥人私隐,又兼爪牙无数,其若有异动,必先为父上所闻也。
夫君尝有言刘姓子之故事,曰:上屋抽梯。以妾观之,父之策即为此也。
夫假人以便,唆其向前,而后断其援应,使之陷于死地也!
然,其上屋者,或为兄,或为属,亦恐为君,故夫君此行,应讷言慎行,其中蹊跷之处,不可不查!
夫高平者,忠义之士,诸事皆可托之,然其心高气傲,可友之,不可臣之。
然天道煌煌,或不若妾之言,当其时,夫君切勿有轻生之念,纵受千耻万辱,亦要苟全性命,以待来日!”
“呼……”
对于马服清的判断,马难还是比较相信的,而且在从士家出来之前,他的心里已经有所考量了,只是现在,他似乎又卷入到了邯郸大夫的阴谋中,这让他觉得无比苦恼了起来,毕竟对于这种动脑子的事,他一向都是非常反感的。
于是,马难将身体后倾,睡倒在了地上,他双手抱头,看着徐徐落下的残阳,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喃喃地说道:“看样子,这次的麻烦真的大了啊……”
话还没说完,一阵凉风吹过,顿时让他那只伤臂隐隐作痛了起来,马难伸出手,抓住了泛疼的地方,眉头不禁挤在了一起。
看着远方正在劳作的众人和已经化身为监工的高平,马难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落寞感,突然,他将双指含在嘴角,吹起了口哨来。
“呃儿……”
随着一阵嘶叫,白狸快速地向马难这边奔了过来,而在外围看守着他们的罗准的属下,则立刻挺起长枪,枪头则隐隐地指向了马难。
对此,马难倒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他伸出手,在白狸的身上轻轻地抚弄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马难抚摸的比较舒服的缘故,白狸打了个响鼻,然后用脖子在马难的身上蹭了起来,而马难则是一脸笑意地在它的背上拍了几下,然后牵着它走到一处草地旁坐了下来。
见马难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些兵卒也松了一口气,从罗准的口中,他们已经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县代,但是这个身份想要找他们麻烦的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再加上,罗准在离开前也命令过他们,不得做出任何危及对方性命的举动。
尽管他们对于这样的命令,众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军令已下,他们自然也只能遵守,而且现在马难已经安静下来,他们也就懒得再去管他的事,只是多安排几个人专门盯着马难罢了。
“天……黑了。”
马难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