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次士家未免做的也太过分了!”
正所谓主辱臣死,士家居然用一具蝉蜕来嘲讽姬元,这着实让他感到愤恨不已,因此,在将马难送出去后,他便急不可耐的对姬元说了起来。
但是让他疑惑的是,尽管姬元最后送别马难的时候语气生硬了一些,但是熟识他的太史炎却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悦,相反,在姬元的身上,他反而看见了一种名为“轻松”的情绪。
听到太史炎这样说,姬元的脸上仍挂着那副虚假的笑脸,尽管他没有回头看对方,但是他仍能想象到对方此时的表情,作为一个忠诚于自己的臣子,太史炎诚然已经尽到了自己的本分,可是他的一些情况却着实难以让姬元感到满意。
忠诚、聪颖还有其他一些褒义的词汇,这些固然都是太史炎的代名词,这也难怪,太史炎可是家中的嫡子——如果这次他们求援的对象不是晋国的话,蔡国根本不会将他作为质子送过来——因此,他的文化程度可是蔡国顶尖的,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于一些底层国人的事情却知之甚少。
“……白痴。”
这时,站在他身旁的司马羽说话了,他用非常不屑地眼光白了一眼太史炎,说道:“亏你还自称是智谋人士,居然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司马羽!”
“喊什么!耳朵都被吵聋了。”
面对着太史炎的吼声,司马羽连忙用手捂住了耳朵,用极不耐烦地口吻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么?”
“说错?你难道看不出这是士家对公子的侮辱么!蝉蜕,蝉蜕,其意就是让我们知难而退!”
太史炎紧张地说道:“除此以外,其中也蕴含着对公子的警告——其时即走,犹可退也!”
“……”
像是被太史炎这样的想法给吓到了似得,司马羽张大了嘴,看着对方愣了半天,突然他大声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你想的太严重了,如果中军将大人真是那样的想法的话,只怕派来的就是那个家伙了。”
“嗯,司马羽说的不错。”
半天没有说话的姬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司马羽的想法,同时他说道:“中军将派来马难的意思,就是表示知晓这件事的人只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
“而且我说太史大人,你难道不知道蝉有个名字叫‘知了’么?”说话的司马羽虽然是带着一副嘲讽的腔调,但是他的脸上却是笑意昂然,“红同赤、丝谐事、红丝牵着的蝉蜕明明就是‘此事知了’的意思啊。”
“什么?”
听到司马羽的解释,太史炎明显愣了一下,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是这种解释,更让他觉得迷茫的是,这种解释居然是从被他认为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司马羽的口中说出来。
尽管两人的关系还不错,但是在武艺、军略方面太史炎自认比司马羽差了很多,而他所能比对方强的也就是治政、策论方面了,但是今天竟然被对方在这方面给超过了,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能力来。
“太史,你也不用想得那么多。”
见太史炎半天没有回话,姬元便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他就明了对方的想法了,他停下了脚步,面带笑容地说道:“你和我、和司马羽这种人不同,我们身为家中的庶子,常年飘零在外,因此尝得世间疾苦、识得人间百态,因此对于乡间之语了解得比较多一些罢了。”
“公子说的对,我也就这些事情比你知道的多一些。”司马羽也点头称是,“如果说冲锋陷阵,我司马羽自然当仁不让,不过若是说到出谋划策,那么自然是非你太史炎莫属了!”
“多谢公子……”
听到两人这么说,太史炎的表情变得缓和了许多,于是,他便立刻对着姬元称谢,不过面对司马羽,他却是将脸扭到一边,用生硬地口吻说道:“谢了。”
“去,一点都不诚恳……”
司马羽白了他一眼,不过很快他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伴随着他的笑声,原本臭着个脸的太史炎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连带着姬元也跟着忍俊不禁了起来。
“好了,接下来就等待士家的回答吧。”
最后,姬元伸出手将众人的笑意按了下去,他露出了一副严肃地表情,说道:“之后的事,你们还要多费心啊。”
太史炎和司马羽对视了一眼,然后向着姬元深深一拜,异口同声地说道:“愿为公子效死!”
在完成出使姬元的任务后,马难便立即回到了士府,而士鞅等人则早已等候多时,于是,在马难被引至士鞅面前后,他便将姬元等人的一言一行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士鞅,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太史炎的言行举止。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士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可是心中却是有些微微的失望,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别人考验你,你亦是在考验别人,在士鞅看来,自己已经明了了姬元的意思,但是姬元却好像有些失格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马难的一番话却让他重新看到了一丝希望。
“等下,”士鞅出言打断了马难的话语,“蔡公子确实说的是‘很贵重的礼物’么?”
见士鞅这样问,马难不禁又重新回想了一下,然后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是,而且蔡公子还说‘他感激不尽’。”
“这样啊……”
听到这样的答案,士鞅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他点了点头,随后便示意马难退下,而在对方离开后不久,士丰便疑惑地问道:“祖父大人,您难道真要让晋公的阴谋得逞么?”
“得逞?这世上哪有那么简简单单的事情……”
士鞅冷冷地笑了笑,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丝盘算,他从案几前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窗户边上,看着已经有些西沉的落日,口中轻声地说道:“姬午,你虽有复兴晋室的愿望,也有与之匹配的能力,但是我岂能让你如愿呢?”
“你的晋室如今就如同欲坠的落日,那么就让我士鞅让他沉下的更快一些吧!”
“传令。”
士鞅将头微微偏了一下,说道:“请中军佐和上军佐来范城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