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突然看见窗外一片树叶回旋着飘下来,心底被触动了一下,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这只是书上这么说的,而我认为事物的规律不是前进,而是平衡,就像能量总是以一种方式向另一种方式转化,但它总不会消失,你看窗外的那棵树,它会发芽生长然后凋亡,世上的万事万物不过如此,我们人类的发展也是这样,从萌芽到消亡,最终还是要回到原点。”
“小伙子,你还蛮有灵性的,不只局限于课本。你讲的是整个过程,我说的是过程中的一个阶段,其实并不矛盾,你坐下吧。”老头子善意的朝我笑了笑,我红着脸坐在座位上继续听起了课。
10点10分的时候下了课,但这个问题还是久久萦绕在我的脑海,事物发展的规律是前进还是平衡?是平衡!就是平衡!我讲的没有错!理论家造出一个前进的规律不过是善心的想让我们好好的活着,对人来说,最可怕的不是面对困难,而是没有期待。平衡的规律就意味着无论你怎么努力,怎么生活都是会回到原点的,都是没有意义的。就意味着从根子上灭绝了所有的期待。
我的期待又是什么呢?我是一个欲望寡淡的人,吃饭从来在食堂,衣服很少添置,也绝少有攀比心理,只要有几本书,就可以安心的过上一天。我曾经为自己的这种状态欣喜过,丰富的内心世界可以抵御任何物质上的贫寒。还有什么武器比“不在乎”更有力呢?可这种强大此时却带给我无尽的痛苦,因为与“不在乎”共生的,是无穷无尽的空虚,一种淹没了一切的虚无。
这突如袭来的思索像一只怪兽,初次来的时候,只是跌跌撞撞的跑进我的心理。几次以后,它认得路了,来的越来越快,它的面目也一次比一次更可怕。吃饭的时候,它跑过来,看书的时候,它跑过来,睡觉的时候,它干脆躺在了我的枕头边。“我的期待是什么?我的意义是什么?”它成宿的嚎叫着!
不到一月的时间,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精神也萎靡了许多。舍友们都很关切我。北京的舍友问:“怎么了,星星,你是不是病了,我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吧。”几周下来,他对我是最亲近的。“是啊,去看看吧,我这儿还有好几个老师的假条,我给你填一份。”小胖不长的时间里已经在学院的办公室当起了助理,老师的假条是权力的象征。
“不用了,不用了,这几天有些失眠而已。”“我靠,肯定是海南那丫的大脚巴子给熏的,哎我说你能不能自觉点,把你的臭鞋臭袜子给洗洗,你每天把臭袜子压在床板底下,做海鲜呐!这里可不是海南岛!”“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一星期上不了几次课,成天躲在宿舍抽烟酗酒,还有你每天订外卖又不把盒子扔掉,一股子馊味。”“你丫来劲不是,刚才我要去小解,****大爷,又是你小子的宝贝没舍得冲掉是不是!”眼看两人口角愈来愈激烈,我皱起了眉头说:“好了,你们别吵了,我头疼不是给熏的,都是给你们吵的!”这时候我老乡从帘子里伸出手,做一个竖大拇指的手势表示赞同。
北京和海南的舍友不再说话,我和老乡讨了两片安眠药,上了床沉沉睡去。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阳光特别的好,我的人也精神了很多。快上课的时候,小胖(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班长)宣布,班上即将来一位新同学,说是从其他学校转过来暂时交流学习的。
这又不是高中,大学还能随便转来转去的?我早有些耳闻,对于有钱的阶层而言,根本不需要通过高考或者高考作弊的方式去升入一个好学校。他们有着更加稳妥保险的办法,或者早早的准备出国去镀一层金;或者先在本地学习,高考前转入其他省的户籍参加考试;或者通过体育特长、艺术特长生的办法作为特招生进入学校;或者先报学校门槛低的专业,再转入好专业,学校就听说过从美术专业转到化学专业的。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这位外校转来“暂时学习”的不知道又是唱的哪一出戏。
这一节刚好还是那个老头的课,马克思主义哲学!他是在7点53分走进教室的,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刻,因为我当时正在想一个古怪的问题7、5、3都是质数,那753是不是质数呢?他可能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质数。他身高很高,穿鞋快190,身材很强健,脸算不上帅但很精神,脖子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套着一件白色的t恤,透出鼓鼓的胸肌。穿着一双红色的阿迪的鞋。“大家好,我叫X宁磊。”说完,他就跑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经过几周的学习,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带笔记本,有的连课本也不带了。大家开始偷偷的带手机、闲书,再后来就是明目张胆的开始玩手机、看闲书了。老爷子眼前的桌子上空无一人,而最后一排的座位成了抢手货,是最先被占完的。老爷子就像是有核辐射似的,周围寸草不生。当然,除了我!我听说过“灯下黑”的理论,讲的是人的眼睛就像是路灯一样,最靠近他的地方是最黑的,是最安全的,为了验证这种说法,我专门坐在第一排,一本正经的玩手机、看闲书,顺路给老爷子的理论找找茬。很多同学误解我是个大学霸或者马屁精,那真是冤枉死我了,这两个词都是与我绝缘的。老爷子头几次课还会不时下来巡视一番,后来可能是体力不支了,便一心以意的开始念那本泛黄的稿子。毕竟对于一个70多岁的老年人,即使读上两个小时课本也是很耗体力的。
x宁磊坐在我旁边,和我合看一本书。我看着看着,慢慢的脸就红了,不知道为什么脸就红了。不是因为睡觉被老爷子抓包了,那是因为什么呢?再者很奇怪的是,那种生无可恋的虚无感,一下子没有了,那无穷的思索幻化而成的怪兽突然一下子就死掉了。不一会儿怪兽又爬起来了,但是变成了一种可爱的模样。“他为什么要坐在我旁边呢?是因为后面坐满了人,所以只有坐在前排,但是前排也有很多座位啊,他为什么要坐我旁边这个呢?是故意的吧,或者是一种缘分吧。”原来极漫长的课程像是被滴进了什么古怪的试剂,时间过的飞快飞快的,好像才10分钟的时间,居然已经打下课铃了,平时明明像有10个小时那么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