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快三天的路程,秦泽与天紫欣途中经过了梁州的最偏远的边境,也是整个大夏最贫穷,最混乱的一片区域,因为这个地方沟壑纵横,四处都是荒芜戈壁滩,所以又叫作十里滩。
由于这个地方附近没有强大部落氏族,又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导致这里的人饥寒交迫,盗贼滋生,瘟疫四起。一路走来,随处都能看见饿死的尸体,有的人尸体只剩下骸骨,身上的血肉也不知是被谁吃的一丝不剩。
天空灰蒙蒙的,今日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四个村庄,全都饿死,天紫欣捂着嘴巴,瞪大眼睛,她肩上名叫太武的金毛猴子嘶嘶叫着,天紫欣连忙用双手遮住金猴的眼睛。
“别看,太武。”
秦泽停下了脚步,抬头眺望前方:“前面又有一个村庄了。”
天紫欣讶然:“不会又一个全是死人的村庄吧。”
“这次不会了。”秦泽指着前面那一块块田地,还有远处冒着炊烟的木屋,“那村里一定有人。”
“太好了!”天紫欣抱着太武兴奋的跳了起来。
又走了一会儿,到达了那个村庄后,秦泽愣住了。
一路走来,鸡鸣犬吠,还有田间耕作的农人,这里土壤肥沃,空气湿润,田野间种满了各种蔬菜和水果,每家每户还圈养着牲畜,可见,这村子还挺富有,与外面的兵荒马乱相比,仿佛是另一番天地。
当地的村民看见有外来人员,都不禁好奇的观望。
“没想到在梁州的最边境,还有如此世外桃源。”天紫欣环望四周,看着这附近的青山绿水,也不禁感叹起来。
“真正的世外桃源可不是哪里都能看到的,特别是在这个十里滩,这个贫穷混乱的区域。”秦泽忽然说道。
听见秦泽的话,天紫欣疑惑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泽沉下眼:“战争让十里滩这个地方盗贼滋生,可现在我们却看见了如此富裕的村庄,想必,是有高人在守护这一片区域,让这里的百姓免受这乱世之苦。”
天紫欣盯着秦泽,眨了眨双眼:“你这话,倒是说得有几分道理。”
“都是因为普渡仙子的功劳。”
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身形瘦削,微有些驼背,身上穿着深灰色的麻大衣,外面披一块兽皮,扎成一块的黑发之中夹带了几根银发。
“普渡仙子?”秦泽望着这位中年人愣了愣,“请问先生是……”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名叫韩福安。”中年和蔼的笑道,手里抱着一个竹篮,递给秦泽,“这是新摘的新鲜水梨,快来尝尝鲜吧。”
“哇!”天紫欣眼睛一亮,盯着竹篮里面金黄金黄的水梨,连忙伸手抓了一个,张嘴咬了一口,“好吃!”
说着,又抓了个梨给坐在肩膀上的太武。
秦泽拿了一块水梨,道了一声谢谢,不过旋即对这位韩福安问道:“也不知,这位普渡仙子是何方人物,我们可否认识认识。”
“仙子她不喜欢见外人。”韩福安轻摇了摇头,“很抱歉,恐怕你们不能呆太长时间,不然我担心,仙子她会不高兴的。”
天紫欣吃着水梨,无意间眼睛瞥见韩福安的缺了根手指头,惊呼:“先生,你的手?”
秦泽怔了怔,只见韩福安抬起了自己的两只手,十根手指头,竟有一半,都是断的,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伤口,都已经结痂。
秦泽一惊,说道:“先生的两只手,基本都是食指和中指是断的,看起来不像是意外,是人为的?”
韩福安讶然,连忙把手藏在身后,笑了笑:“很久以前事了,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哈哈哈。”
韩福安带着秦泽和天紫欣找了一块儿地方坐着,只是秦泽明显感觉到,附近村民看他们的眼神,似乎带有一丝敌意,想必这地方,真是不能呆的太久了。
天紫欣坐在一张石凳,用手肘轻推了秦泽一下:“秦泽,你现在身上还有还有多少钱?”
“干嘛问这个问题?”秦泽问道,但还是拿出钱袋数了数,“从西风部落出来快一周了,现在身上还有四十个铜钱,如果是去豫州那边的王城,这钱也算是足够了。”
“什么?这么少?不够,绝对不够!”天紫欣像是拨浪鼓似的不断摇头,“豫州那边的人可是非常的有钱,咱们这些从梁州来的乡巴佬,要是钱太少了,会被看不起了。”
秦泽叹了口气:“为啥和你说话,三句离不开钱这个字。”
“我就是喜欢钱,咋啦!”天紫欣不服气的叫道,继而耸耸肩,“算了,不和你争,我就是想说,你看这村子这么有钱,要不我们赚这些村民一笔?”
“赚钱?”秦泽愣了愣,“你不会是想帮这些村民放牛?耕田?然后要报酬?”
“呃……你到底是不是一位修者啊?”天紫欣蹙起眉头。
“修者?我当然是啊。”
“那不就对了,既然是修者,自然就有修者的挣钱手段!”
天紫欣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干劲,站起来,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葫芦,这葫芦通体呈绿色,上面画有密密麻麻的紫色符文。
秦泽盯着这葫芦,笑道:“这应该就是你们天兰族人掌握驭兽术的时候,必须要用的驭兽葫芦。”
天兰部族是梁州最擅长驭兽术的一个部族,平日里面,天兰族人便会通过各种途径训练自己的野兽,当这只野兽彻底被驯化以后,这些野兽会被装进一个驭兽葫芦里,别看这葫芦只有巴掌大小,内部却是大有乾坤,曾听说天兰族长紫姬还把一只大象给装进了葫芦里面,当然,这驭兽葫芦毕竟是个法器,也分等级的,天地玄黄,等级越高的葫芦便可以装进越位高级的野兽,同时,驭兽师的自身能力也决定看他们可以通过葫芦驾驭什么样的野兽。
即便如此,有些强大的仙兽并不受这驭兽葫芦的控制驭兽葫芦的控制,所以有些驭兽师便通过与仙兽建立一种亲密情感,来相互帮助。
就像太武。
秦泽把目光停在了天紫欣肩膀上的那只金毛小猴,它与紫欣从小一块长大,别看它小,想必真正战斗起来便是一只强大的仙兽。
“没错,这就是我们驭兽师使用的驭兽葫芦。”
天紫欣拧开葫芦上面的盖子,掐动灵诀,口中念念有词,一团蓝色的烟雾逐渐从葫芦口上面冒了出来,半晌过后,蓝色烟雾化为了一只蓝色蝴蝶,围绕着天紫欣翩翩起舞,继而,朝着前方一块耕地缓缓飞了过去。
驭兽葫芦冒出的蓝色烟雾越来越浓郁,天紫欣陡然睁开双眼,轻声唤道:“所有招雨蝶,听我的吩咐,去前方的农田里面降一场雨。”
空气传来一阵轻鸣,所有蓝色烟雾化为了近六十只蝴蝶,朝着农田飞了去。
随着那些蝴蝶富有规律的在空中排列着,它们不断扇动着翅膀,一团乌云出现了。哗哗哗,前方下起了绵绵细雨。
那些还提着木桶,正在打水的农人们都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前方那一小团正在降雨的乌云,目瞪口呆。
越来越多的农人围着天紫欣走过来,天紫欣得意的扬起嘴角,再次掐动灵诀,一只金黄色的小鸟从葫芦口飞了出来,它鸣叫两声,浑身被一团黄色光晕笼罩,一股温和的热量散发出来。
“日光鸟,对了,还不能少了翻土蚯蚓!”
雨停了。日光鸟似乎模仿着太阳光在那一块田间飞来飞去,一只只蚯蚓也在田间翻土,秦泽站在一旁,也开始啧啧叹了起来,有时候,多学几个术法,的确是挺方便的。
天紫欣看着四周围得满满的村民,露出一切都在掌握中的表情,拍拍手,对着四周吆喝:“大伙儿快来看看呀,五亩田只需一块铜币,五亩田地只需要一块铜币了!”
天紫欣做起生意,盯着每个人都是两眼放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喂喂喂!机会难得喔,过了我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别犹豫不要再犹豫了!!”
秦泽哑然笑了起来,这个天紫欣当真是想钱快想疯了,天兰部族好歹是梁州鼎鼎有名的大部族,没想到他们的大小姐竟是这般模样,干脆别叫天紫欣,叫钱紫欣得了。
钱紫欣……想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秦泽顿时觉得一阵好笑,望着前方天紫欣为了几个铜钱到处蹦蹦跳跳的兴奋模样,不禁对着她大声喊道:“喂!我说紫欣姑娘,你干脆别叫天紫欣了,叫钱紫欣怎么样?”
“你说什么?”天紫欣转过头看向秦泽。
“我说你叫钱紫欣!”秦泽再次叫了一声。
“我没听清!算了,姑奶奶我现在忙,没空跟你闹腾!”
天紫欣走到韩福安面前,嘻嘻笑道:“村长,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这几个驭兽术真的可以帮你们很多忙,一点都不贵,只要几个铜钱。”
韩福安瞪着天紫欣,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时此刻,他的神情,竟然是面若寒霜。
这时候,秦泽发现从天紫欣使用驭兽术开始,四周村民的情绪似乎都有点不对劲了,村子上百号人,此刻全部围着天紫欣,四面八方,除了天紫欣一个瞎吆喝,其他的人全都一言不发,目光冰冷。
过了半晌,天紫欣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怔了怔,往后退了两步,环眼望着四周村民,诧异道:“怎……怎么……你们都不相信我的驭兽术,你们都放心吧,梁州一半的村落都曾经雇佣过我的喔。”
天紫欣说了半天,但还是发现周围人一声不吭,就在这时候,村长韩福安眉头紧锁的问道:“你们竟然是修仙人?”
“是啊,没错呀。”天紫欣快速点头,“所以我才叫你们相信我的嘛。”
村长韩福安使劲朝地上跺了跺脚,面色悲痛,大声叫道:“当真是糊涂啊,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留你们在村里小憩!”
“村……村长,你这是……”此刻天紫欣有种傻眼摸不清头脑的感觉。
“罢了罢了,你们还是现在快走吧!”
韩福安摇头叹息,继而拿出一把匕首,在眼前晃了晃,最后一咬牙,唰的一下,他的一根手指头被他自己给剁了下来。
韩福安痛的发出一阵惨叫,四周村民皆都大惊,连忙扶住快要昏厥的韩福安。
“村长!”
“村长!”
韩福安摇了摇头,对着四周村民轻声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害怕,普渡仙子,仙子她……她会庇护我们的。”
韩福安再次拿出那把沾满血迹的匕首,一咬牙,再次把自己一根手指头剁了。
看着韩福安血淋淋的双手,天紫欣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白,秦泽走过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不要害怕。”
“秦泽……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不过……”秦泽沉下自己双眼,“十里滩本就是梁州最为混乱的一片区域,可这,却出现了一个如此世外桃源般的村子,这一切,本就蹊跷的很,我们先等等,且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韩福安神色憔悴,弯下腰,颤巍巍把地上的两根手指头给捡起来,他现在两只手只剩下三个手指头,要好好拿稳一个东西甚是不容易。此刻,他往前迈步,后面的村民紧跟其后。
没过多久,走到了村子中央,一棵需要五人合抱的百年梧桐在村中央挺立着,梧桐下面,有一片非常大的泥沼,韩福安把那两根断了的手指头放进了泥沼里,继而跪趴在地,高声道:“恳请普渡仙子原谅,是罪民疏忽大意了,不该轻易把外人带进村里,请仙子原谅,恳请仙子原谅……”
随着韩福安的哀求,四周村民不约而同的也跪趴在了地上,高呼:“仙子原谅……”
“恳请仙子原谅。”
过了许久,四周除了村民们的哀求,并没有其他的迹象发生,就在这时候,又有一名村民惨叫一声,竟是像韩福安一样,自己把自己手指头给割了下来,然后把放进那个泥沼里面。
接着,许多村民纷纷照做,有的是割手指头,有的是甚至是割耳朵,割鼻子,一时间,惨叫与哭喊声接连起伏,原本和谐的村子突然间像是一场噩梦。
秦泽曾经学过灵识之法,此刻,他忽然发现当每有一个村民对自己进行自残的行为时候,都有一团红色的气流在四周回荡,继而沉入那片泥沼里。
“是痛苦。”秦泽忽然说道。
天紫欣神色呆滞,听见秦泽的话疑惑不解:“秦泽你在说什么?这时候了,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呀。”
“是痛苦。”秦泽说道,“像我们这种普通修者,往往是通过吸收天地灵气,一点一点积累从而强大自己。而我曾经在书上看过,一些邪魔修士为了走一些修炼捷径,常常会学一些非常邪恶的法术,比如有种术法,便是通过不断吸收人类的痛苦,从而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天紫欣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村民之所以不断这么自残,便是因为有某个邪魔修士,故意利用他们的痛苦来转化自己的力量。”
就在这时候,前面的泥沼忽然冒出一团团水泡,泥水渐渐开始旋转翻腾。
“是普渡仙子!仙子要来了!”有村民大声喊道。
韩福安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高声道:“恭迎仙子!”
“恭迎仙子!”
“恭迎仙子。”
秦泽和天紫欣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么快,那个所谓的普渡仙子就要现身了,秦泽心下想着,他倒要看看,这个普渡仙子到底是何方神圣,而这个村庄,到底又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