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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二他们急匆匆往山那边赶去时、留在家里负责收原材料的古牛却坐在桂花湾院坝边那棵刺槐树下敲着两根断耙钉、懒洋洋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喊着：收铁了、收铁了、各家有不用的铁家什都拿出来！收铁了！今天早上起来古牛就开始为完成孙全派给他的收集炼铁原料的任务作准备。他清楚代头作用很重要、早饭后他先在自家翻箱倒柜把那些坏了的、用不着的铁家什都找了出来扔进罗筐挑上正要出门他妈回来了。他妈问：你这筐里有些啥东西？无奈他只好放下罗筐接受检查、他妈把罗筐里的铁家什全倒出来边翻捡边骂他：你呀你真是个傻宝、你看看、这把锄头好好的你就当成废铁了？古牛申辩道：这锄头已经磨掉半截、根本不能用了、还留着干啥。怎么就不能用了？那天让你爸拿到铁炉去加上点铁重新打造过不就又是把好锄头。那把断了尖子的剪刀和那不知用了多少年二条钳腿长短不齐的烧火钳也被翻出来让古牛看：混帐东西、你不想过日子了是不是？这些都是还在用的东西你就当废铁不要了？古牛说：妈这些东西早该换掉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还能用的东西算旧的么？你呀！你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新制这些物件要多少钱你知道吗？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来一世穷、乡下人过日子是能省就省、知道吗？古牛没了话说、只好看着他妈把铁家什－件件拿走、直到只剩下几块碎了的锈铁锅片和几颗锈断了的门骨铁钉他妈才住了手。
古牛看着他妈把捡出来的铁家什锁进柜子里后才无奈的挑着几块破铁片出了门。他的积极性在家里就受到打击。来到院坝正不知该往那家去时只见隔壁的陈婶从屋里出来，他忙上前叫道：陈婶、我来收铁了。吃早饭时孙全在食堂作过动员、动员各家踊跃交出大炼钢铁急需要的原材料，所以古牛用不着解释陈妈自然知道他收铁去干啥。古牛叫了声见陈婶没反映、以为她没听见走近二步又叫道：婶子、我来收铁了。陈妈转过身好向不认识他样说道：收铁的你走错地方了、我家又没开铁匠铺、那有铁家什给你。说完锁上门走了。见向来和善的陈婶突然变了个人、把个古牛楞在那里不知所以。古妈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这幕、见古牛傻在那里走过来在他耳边小声的说：傻子、昨晚叫你说话小声点你不听、这下得罪人了。古牛这才想起昨晚他妈说的事来。虽然有点后悔、但话说出去了也收不回他也不想收回、只好随她去了。
连遭打击的古牛上别家收铁这下更没了底气。任务还得完成，他只好赔着笑脸挨家讨要。讨到秋家时，秋家的爷爷秋水老头拿了两颗断耙钉扔进他筐里。古牛觉得太少央求道：秋大爷、你家人多、那用不着的、不用的铁家什你再给点！秋水问他：小子，你说那样东西是用不着的？用不着的东西谁会花钱去置办？眼下闲着没用的只有锄头犁耙，这些东西你要不要？要你就拿去。就算秋水不赌气、这锄头犁耙对于农民的重要性古牛还是清楚的。他说：秋大爷你别开玩笑了、种庄稼的农具我可不敢要。秋水说：亏你还算明白、实话告诉你、大爷家真没用不着的铁家什。
说了－圈好话、古牛在梨树湾收来的铁片铁屑不足二十斤。总结在梨树湾收铁的经验古牛明白了、挨家上门讨要、就算好话说尽口水说干也不管用、话说多了反惹人不高兴。到了桂花湾他改变了方式、他把罗筐放在院坝、坐下来手里拿着那二颗断耙钉边敲边喊：收铁了！收铁了！有不用的废铁烂铁都拿来交呀！果然、听到他的喊叫陆陆续续有人来交铁了。和梨树湾－样各家交来的都是些不能在利用的铁块铁渣而且数量有限、古牛见收来的铁离孙全怖置的任务相差太多。只好坐在那里继续敲打、继续喊叫：收铁了！收铁了！一一r
就在古牛无奈的等人来交铁时，在河边炉场负责烤炉的孙小芸回来了。吃过早饭小芸按照她哥的要求来到河边剔砍麻柳树枝。因为烤炉不能用急火、只能用湿柴慢慢烘烤。看湿柴准备的差不多了、正要生火时她才发现忘了代火柴、忙回家来取。走到湾口、听院坝传来叮叮当当敲打声，以为是供销社送货下乡的来了。走近了才发现是古牛在敲打着两颗铁钉玩。小芸问：古牛，你的事完了？古牛愁着张脸说：早得很。小芸伸头看看罗筐笑道：这半天你就收了这点点？古牛说：这点点还是费尽口舌才要来的、小芸、见到你哥了吗？这事我干不了，还是让他来收吧。小芸说：刚才见我哥沿河去了、去干啥我不知道。古牛说：还能干啥、估计是到别的队摸情况去了。
古牛的估计没错，孙全的确是摸情况去了。为了抢先出铁、孙全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安排好了、挑炭、收铁、烤炉的人都派出去了。早上又找到黑木匠、让他在天黑前赶制个风箱。木匠说：制个风箱不难、只是没有合适的风箱料。孙全说：你就看着找点木料先做个来用用。木匠告诉他：随便找点料没问题，只是质量我保证不了。孙全说：只要能用上一天能炼出一炉铁就行，坏了就再做。见黑木匠找木料去了，孙全觉得万事俱备，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担心其他队抢在他前面，于是决定去摸摸底。
孙全先来到过桥队炉场、见小芸正在那里准备柴火，交待了几句后他就沿河走去。太阳刚升起丈把高，岸边竹林的竹叶上还挂着露水，虽然尽量避开，仍不时有露水珠子掉到他头上，－滴水珠掉进他脖子里，冰的他耸了耸肩。孙全，大清早你去哪？忽然的叫喊让他停下脚。他寻声看去，只见河面上浮着个人头正喜眉笑眼的望着他。孙全蹲下问那人头：李二、你咋一个人来泡水，你家老三咋没来？这人头是李子湾队李木青的二哥李木刚，他回孙全：我家木青天不亮就代人上山挑炭去了，我刚扬完谷子，来河里洗洗。孙全，你这是去那？不去那，随便转转。孙全嘴上应着眼睛却盯着对岸竹林中那座新建的小土炉。李木青是出了名的慢性子、这次为了争夺先锋旗，他的行动并不比孙全慢。孙全心里不由着急、脸上却装出付轻松随便样问：你们炉子建好了、今天是不是要点火开炼了？李木刚也没多想实话实说道：那有这样快，我听木青说风箱得等你们的皂角树料拿来才能做。这句话让孙全松了口气，也让他心里有了主意、只要他们拖着不砍皂树、李木青等就没法抢在他前头。想到这他暗自得意、笑着对李二说：你慢慢泡、我有事走了。
从李二那得到的消息让孙全浑身轻松，他双手抄在背后晃着脑代沿河继续前行。前面是核桃湾队的竹林段，幸福大队所有的炼铁班长中最让孙全头痛的就数核桃湾队的麻久。麻久脑子活有冲劲，是他最难对付的对手、孙全希望麻久的准备也落在他后面，这样他就可以轻松的扛回先锋大旗。孙全边走边按他的意愿设想着，可当他抬起头来看见前面竹林里升起的那股青烟时大吃一惊，赶快放下屁股后面背着的双手快步朝烟起处走去。新建的土炉边只有－个半楂子男孩正撅着屁股低头往炉里塞柴，柴有点湿，那升起来的烟代着很重的水气。看到这孙全稍稍放了点心过去叫那男孩：泥鳅，你这是在干啥？这小名叫泥鳅的男孩看了孙全－眼回道：亏你还是个班长、烤炉都不懂。孙全笑道：听你口气你啥都懂，我问你、炼铁的东西你们都准备齐了吗？当然。铁收上来了？昨天下午麻班长就派人收上来了。燃料呢？今天天不亮麻班长就代人过山挑煤去了。就这些？是呀。哈！我说你小子不懂吧、炼铁还有样要紧的东西你们一定没有。啥要紧的？风箱、你们连风箱都没有还想练铁？孙全张开的嘴还没合上泥鳅的话就让他的笑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泥鳅说：你问风箱队呀、队里的木匠正在做，麻班长说了、等煤担回来就马上升火开炉炼铁。麻班长还说要把先锋旗扛回来挂在我们炉场。孙全再没心情说笑、他也不想在去别的队打探情况、他担心打探下去没准真有人升火开炼了。
孙全急匆匆赶回过桥炉场。见小芸正在炉前准备点火。他朝小芸喊道：你拖拖拉拉在干啥？好半天了火还没点着，做事还不如人家－个细娃麻利。小芸申辩了几句、他不耐烦的说：空话少说赶紧烤炉。
离开炉场孙全又急忙赶回湾里。见古牛懒洋洋的坐在院坝边叮当敲着铁钉。又看了看收铁的罗筐压住火气问：咋才收这点点？古牛说：人家只交这点我有啥办法。你不会进屋去找？进屋这事我干不了、我正要找你、给我换个活吧。古牛不是小芸，顾着面子孙全虽然生气也只好憋着。就在他还没想好去那收铁时桂花湾湾口来了个背了筐猪草的老太婆，这老太是张青梅的婆婆、队里安排她给集体猪场打猪草、这会她正要去送草。孙全见到她就有了主意，他对古牛说：我让你看着怎样收铁。他转头叫道：张老太婆你过来。听到孙全喊叫老太忙放下背筐走过来小心的问：主任有事？孙全指着罗筐问：你家交铁了吗？交了。把你家交的东西找出来我看。老太从筐里翻找出一把坏了的锁头，几颗断了的门骨钉给孙全看。孙全正了脸严肃的说：你家就这点铁家什？主任、没用的就只有这些。不老实、我看你是对大炼钢铁不满、有铁不交。主任、我举双手赞成大炼钢铁。真的吗？真的。那好、代我去你家看看到底有没有铁。孙全是队里的治保主任，他的话不能不听、张老太只好代着孙全去了她家。
乡下人家铁家什多的地方除了放农具的杂屋就数灶间。孙全进了张家就直奔灶间、弟－眼就发现屋角小土灶上那只小铁锅、虽然成立了集体食堂、但食堂只管饭不管用水。为了方便、各家都弄了个烧水用的小锅小灶。这不是啥秘密、孙全当然知道。孙全过去提起小锅，然后站在屋中间四下扫瞄，屋里所有的铁家什尽收眼里。他拿来把凳子站了上去、取下两只挂在屋梁下的原用来挂熏腊肉的铁钩。屋角劈柴的斧头烧火用的火钳还有碗柜边的一把菜刀全都收到他手上。跟在他后面的张老太央求道：主任、这小锅没有多少铁你就留下吧。孙全喝斥道、集体伙食你吃不惯还想小锅小灶吃香喝辣是不是？不是不是、集体食堂饭菜好、干活回来不用动手就吃现成的多好、主任、这小锅只是用来烧点热水用。哼、你这个人最不老实、嘴上说－套心里想－套。孙全根本不听张老太解释、从灶间出来又进了张家杂屋间，孙全从杂物堆里拿起一把锄头掂了掂、犹豫了会最终还是放下了。就在他退出杂屋时发现门后挂着杆看着还很新的称、他伸手取了下来问跟在后面的张老太：这东西你还留着干啥？是不是还想拿来盘剥群众？不敢不敢、主任、这称是去年才买的、为自家卖点瓜果小菜啥的方便。孙全那有功夫听她解释，不等她说完提上那嘟噜铁家什出去了。
孙全把在张家收来的铁扔进筐里，又去柳家赵家各提了嘟噜铁家什来，罗筐总算装满了。他把收来的铁放进队里的保管室、然后叫上古牛两人－起去炉场搭棚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