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地洞,牛吉刚要开口。李泰伸手过来堵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做声。回过身来。从怀中取出个锦囊也不见他动手,锦囊里飞出五个颜色各异的小旗子。他手一指那五色小旗一个个扎在洞口石阶上。“噌啷“一声,李泰抽出背在身上的了另一只剑,双手倒握剑柄,剑尖向下,往那五个小旗的中央猛的一扎,“咔嚓”一声那块石板绽出道道裂痕,剑身半入。
做完这一切,李泰也是猛的一阵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身子一歪靠着石壁坐在这石道内。
牛吉眼看着他倒坐在地上,连忙赶了过来,李泰脸色煞白,嘴角有血,比之刚才又虚弱了几分,他心里是七上八下。
半晌,李泰开口笑道:“牛吉兄弟我们倒是有缘,怕是我们两个要长眠于此了.”这一笑又是一阵咳嗽声回荡在这丈宽的石道内。
“李大哥,谁能伤得了你?”在牛吉眼中,这个神一般的人物怎么半天的功夫就变成这副摸样,不敢相信。
“我一时不慎着了天南城里一个妖道的毒计,没想到我李泰大风大浪闯过了,却栽在了小小天南城一个不入流的道人手里,这要是被师兄弟们听了去,怕他们要笑破肚皮。”李泰也是惨然一笑。
牛吉一旁听了,心里倒是佩服李泰之余又是心惊。
“李大哥,没有办法了么?”
李泰摇头道:“他已经知道我是昆仑弟子还是动手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是必定要我的性命,我若不死,他焉有活路。”
昆仑势大,牛吉看那《九州游记》也是知道的,没想道这贼道人连昆仑弟子的主意都敢打。
“李大哥,这石道那边或有出路,不如我背你往前去看看。”
李泰一听也是打量这石道,借着洞口的光看了一圈。这分明是人工修建的地下密道,看两旁支在墙边的火把木柄已经成了粉末,也不知道修了几百年了。
“倒是连累了你。”李泰硬撑站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发白光的圆球。牛吉扶着李泰就慢慢的往前走。
话分两头,那道人手执拂尘寻了片刻哪有半个人影,也是不急。从怀中的锦囊捧出一件精致的小香炉。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香炉无火自升烟,浅绿色的烟袅袅升起,飘飘忽忽连成一线,径直往牛吉坠入的洞口飞去,妖道欣喜道:“原来竟是在这里“他也是收了香炉。
那道人跟着便走了过来,刚踏出一步,只觉得凭空一道火龙从洞中飞出,直扑那道人面门。道人神色连变,手执拂尘一扫,堪堪挡住了那条火龙,只是手中的拂尘竟被燎成了一根秃笔。气的他怪叫一声,冲着洞口喊起来:“你这小畜生敢布阵暗算道爷,等道爷捉了你,定将你抽魂炼魄让你求死不能!”咒骂了半天,便掏出一个八卦镜,发出道道蓝光击在洞口阵上。
牛吉正扶着李泰缓缓向前,李泰停了停道:”这妖道到底还是找到了洞口,我们快些。“
两个人相扶着继续往前赶,这石道时有弯曲或左或右,当两人又一次拐了一个石道口,牛吉两腿却是不自觉发软。这一丈长的石道内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骸骨,李泰倒是毫不在意两人又是继续往前走。牛吉是战战兢兢生怕踩到这些骸骨,两人又是拐了个弯却发现个岔道。只得挑了靠右一条石道才行了几步前方出现一扇石门。牛吉上前,用尽力气推那石门,“轰”的一声,门只移动了一点。牛吉一看竟然是个双翼的中轴回旋门,便把着力点往边上移了点,这门“轰隆隆”一推开。牛吉却是目瞪口呆,连忙后退。李泰也是眉头一皱,这石门后不大的石室内,又是一地骸骨,而且里面一股说不出的异味。李泰也不避讳,扶着石门走了进去。他站在室内四下打量,发现墙角的一个骸骨下面似有个东西,他伸手拿了起来,左手轻抚掉灰尘,原来是个制式玉佩。仔细看时他更是一惊,喃喃道,这是道门子弟,可自己从没听说过这天南一隅有过什么道门正宗啊,见李泰捡起那玉佩,牛吉也是细细查找,一会的功夫竟然找到了八块之多。正想交给李泰,身后李泰却是“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颓然倒了下去。这可吓坏了牛吉,也不管什么玉佩丢了一地,赶过去一把扶着做了下来。
“李大哥!李大哥!你这是怎么了?”牛吉关心道。
“阵,破了。唉,这石道怕是没有另外的出口,看来你我真要葬身在此处了。”李泰声音满是疲惫。
牛吉闻言也是心头一片绝望,道:”大哥,大不了和他拼了。”
李泰转过头来望着牛吉愧疚地道:”我乃修真人,生死也是看淡了,倒是今天连累了你也一起遇险,我若不跟着下来何至于你也受牵连,我的错啊!”
牛吉听的这话道:“李大哥你莫看轻了我,爹爹从小教我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我若是见人危难不救,苟且偷生,还读的什么圣贤书,我自己便第一个过不去,今日死在这里心头只有两个遗憾却无半分后悔,死则死耳!”
李泰闻言,面色由白转红,眉头拧成个结。半晌他缓过气来便正色道:“牛吉兄弟,你我相识不过一日,你却敢舍命相救,足见你是个古道热肠的善人。你小小年纪不为昆仑两字所动,拒绝名门不仅心境非凡更是个孝子,你这个兄弟我李泰认下了。想我世间活了二十年昆仑修行十五载今日能遇见牛吉兄弟也不枉此生了。“李泰也不过二十岁青年,说道激动处又是呛的停住了声。复又惨笑道:“只是我这人从来见不得好人落泪恶人逍遥,你扶我起来。”
李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锦囊,拿出个小瓶倒出两粒金色丹丸。
“这丹药你服下了,我身受重伤回天乏术,这锦囊你也帮我收着,不可轻易示人。”
牛吉虽然不解也一仰头吃了两粒丹药,又接过了锦囊。
李泰开口道,我有一法或能屠了那老狗,机会虽然渺茫却也管不了许多了。白日里我看出你从未修行,却能感知我法宝的丝丝灵气,只是你丹田玄光早已闭合,我有一法虽是冒险但也有生机。成了万事好说,败了也不过是咱们兄弟地府相见。以我金丹助你破开丹田玄关,若是你丹田和经脉都能撑住就算成了,若是…..这法子极是痛苦你若是昏过去便前功尽弃。若是成了,我置九幽锁魂阵借你的手屠了那老狗。
牛吉听的是玄而又玄,也不甚清楚。只是现在已经是绝境,罢了。
李泰也不罗嗦,手按丹田向外虚引,到关键处,李泰一身怒吼。硬生生把个三色金丹拉出体外,那金丹悬在李泰手掌之中,三色光彩夺目异常。虽然皮肤表面一点伤痕不见,李泰丹田内却是如天崩地裂,经脉之中灵气乱行。他左手早握着那腰间悬着的玉佩,玉佩发出道道光芒丝丝灵气向李泰身上涌。李泰右手将金丹往牛吉丹田虚按,那三色金丹一入牛吉丹田,牛吉只觉得小腹之中似是烧了起来,丹田内一股莫名的气体要炸开,牛吉体质虽然适宜修行,但他从未真的修行过,这一颗三色金丹携带的灵气哪里是他能轻易承受的,牛吉是龇牙咧嘴、几乎昏厥过去,他脸上豆大的汗珠往外冒。李泰脸色惨白,一言不发只是手掌向上虚引,紧张的看了眼牛吉。牛吉只觉得小腹之中突然开了道闸,那股真气出丹田玄关顷刻便流便全身,虽然是全身经脉也是撑的自己疼痛难忍,但还是隐隐地稳住了那股真气,也不敢擅动,也不敢言语。
李泰心里一喜,竟然真的成了,毫不耽搁,旋即转身将这手里的太极双鱼玉佩拆成两个,一手握住一支,抬眼笑吟吟看了牛吉一眼旋即闭上眼睛。
口中念念有词道:“无极之道,阴阳之隙,九幽之主,锁吾魂魄。”
牛吉眼见着李泰手里的这双鱼之中的黑白两孔,陡然光芒绽放照洞内煞白一片,石室内壁上现出一个个古怪晦涩的符号,李泰的身形却是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
“大哥!”牛吉目眦欲裂,情绪激动。体内元气一阵翻滚,经脉似有崩坏迹象。只顷刻,便平复然后气流绕周身有序流动,一个声音在这石室内响起。
“阿牛我替你调理元气,那老狗近了,动起手来你什么都不必管,只是你出去之后,每觉经脉有崩坏迹象,便服下一粒那瓶中的养脉丹。我死之后,师尊定然知晓,他必在一日之内派人赶到天南城找到你,你把这阴阳佩交给来人替我对他老人家说一声,孙儿无能,不能报答他老人家养育之情传功之恩。”话音才落,石洞门却是轰隆隆打开了。
来人正是那妖道,桀桀怪笑一声道“小畜生,乖乖交出那锦囊,玉佩。我给你个痛快!”
这妖道本是个无根的散修,三年前偶得机缘在天南山一处洞府发现了一处先人衣钵,便在天南山称宗作祖。他于洞内得了件法宝无香炉,催动后毒烟散入周遭灵气内,若是修行之人无意吸入便如跗骨之蛆侵蚀经脉腑脏,一旦中毒便是千里万里也能寻到。李泰行至天南山早已大成的金丹隐隐然要破丹成婴,无奈只能于天南山寻一处幽静地准备凝成元婴。恰巧被这妖道窥得,本是做惯了谋财害命的熟手眼见李泰此时最是虚弱,便暗施毒计,引一众弟子围斗李泰,李泰内外交困,凝婴功亏一篑境界倒退,气息不稳,又身中奇毒,杀了妖道的一众弟子,从天南山一路打斗过了天南城直至再遇牛吉。
那妖道开了石门,抬眼看了进去,只见这石室遍布各种古怪符号,满地的骸骨中间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稚气未脱的少年,再无旁人,那少年满面的泪水未干,一双清秀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不觉满是疑惑,又觉得后背一凉。
“小娃娃,你又是何人?”话音才落,那老道眼看少年衣袍无风自鼓,脚边残骸化为烟尘旋转飘散,却是近不得牛吉身体五尺,地上那一柄玄雷剑,缓缓飘起,蹡蹡自鸣。
“便是将你这老猪狗斩作尘泥也难赎你滔天巨罪之万一。”牛吉厉声道,一语罢,再不开口。那玄雷剑嗖的一声似一道紫电挟万钧之势顷刻便至。
妖道慌忙祭出八卦镜抵挡,甫一照面。只听的“咔嚓”一声,那八卦镜碎成一地。妖道心知不妙转身要逃,那紫电又是追来。妖道一边退走一边又祭出无香炉,堪堪挡住玄雷剑,一时间绿烟缭绕,相持不下。若是有人能瞧遍这石道,定会发现一柄通体火红的残刃从石道洞口缓缓飘起,似离弦之箭又灿若流星曳着一条火龙顺着这石道径直往石室内飞来。那妖道眼见着事不可为,犯不上拼命,正思忖抽身之策。他身躯一怔心悸不已似有察觉,转过脸去,满脸的绝望恐惧只剩一句:“吾命休矣!”。火龙从那妖道身后穿到身前,那残刃正是李泰用作阵眼的本命法剑,被老道破开阵法断成两截。李泰以魂魄引之,一举功成。
“当”的一声,无烟炉坠到地上滴溜溜地转了两圈便不动了。那两柄神兵却是疯了一般,来来回回把个妖道穿了一万个窟窿。扑通一声,筛子一样的尸体倒了下去。那妖道至死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寻不见冤家正主,却摸到了末路穷途。从此这九州少了一个嫉恶如仇的李泰,多了一个御剑行侠的牛吉。
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天道轮回谁能逃。纵是身死魂魄消,世间亦留仙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