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起微微一愣，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将长剑归鞘，苦笑道：“乐啊，你这种打不死的顽强程度都快赶上我师父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肖乐已经醒来，斜靠在门上，只不过他依旧是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看来是真的受伤不轻。
肖乐见苏起将青蛇剑归鞘，没有再争斗的意思，冷哼一声道：“我可没有李师叔那能耐，剑道天下第三的九命猫，当真是厉害的紧啊。要不然他的宝贝徒弟怎么会欺负到我头上。”
苏起抖抖眉毛，脸上阴晴不定，看得出来很是尴尬，但不知道为何本来就没有多少耐心的他竟然没有就此发作，反而一反常态咧嘴笑道：“师父肯定是厉害，但是同为四大魔头的杨师伯也是威武的很啊，比之师傅丝毫不差。肖师兄更是英明神武，天赋过人，想来天下第一的名头迟早都是你囊中之物。”
大概是这种虚以为蛇的恭维话肖乐以前听得太多，着实是有些烦了，他挥手毫不客气打断苏起的话茬，问道：“说吧，你这次来干什么，总不可能就为了欺负我们两个遍体鳞伤的家伙吧。”
苏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齐练华，没有说话。
肖乐是如何的玲珑心思，哪儿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摇摇头道：“没事，这小子也是自己人，你就说吧。”
苏起这才正色道：“今日教内传来密信，高阳城将要现世一枚世间仅有的丹药，名为九转太极丹。据说吃了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像你我这等武夫吃了更可以增加一境修为。”
凭白添加一境修为？
要知道武夫境界提升可没有捷径，就得一步一步按部就班，一招一式都得演练数年，境界提升也是缓慢如蜗牛，更有甚者江湖上有一大部分人一辈子时光都止步于五品境界，再也无法提升。
不是那些人没有习武吃苦的毅力，而是受限于天赋根骨。
习武之事，毅力与天赋缺一不可。
可世间真有能突破这两种桎梏，从而强行提升一境修为的丹药？
那得多少人眼馋？难道风平浪静了百年的鬼城高阳要再起波澜？
肖乐一瞬间就将其中三味想个通透，皱眉道：“世间还有这么神奇的丹药？”
苏起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教主亲自修书，在密信中反复强调，要你我二人同去抢夺九转太极丹，而且这枚丹药教内势在必得！”
肖乐沉吟半刻，撇头看了一眼在一边大口喘气的齐练华，转头冷声道：“我现在身受重伤，估摸着是去不了了。这样吧，我给教内再发去一封密信，让他们再派一个人过来。”
“可是....”苏起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说了一句告辞就扬长而去。
只不过他如今的样子实在狼狈，再也看不出半点江湖剑客该有的潇洒写意。
等苏起走得远了，肖乐才松了一口气，原本靠在门上的身子这才顿时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他这一倒，倒是把齐练华给吓了一跳，敢情您老人家刚才那么厉害都是装的？
只不过齐练华现在也是伤痕累累，体内虚弱无比，也没力气调侃几句，见肖乐还醒着，便虚弱问道：“这家伙是李开河的徒弟？”
肖乐终究不再像刚才那般语气冷冽，同样虚弱说道：“对，听说这家伙原本是西凉贵族，后来家里得罪了权贵，举家问斩，就他一个人逃了到了东蜀，后来被游历江湖的李开河给遇到了，这才收他为徒弟，带回了魔教。”
齐练华问道：“同样都是四大魔头的徒弟，可是他.....好像很怕你？”
“怕我？”肖乐不知道想起什么，冷笑一声道：“你不知道，苏起这人心机颇深，别看他脸上笑得开心，心里不知道早就把我杀了多少次。而且他一身境界已经到了六品，单论修为比我都要高上一截。他要不是怕我破釜沉舟弄个两败俱伤，早就砍杀过来把我们两个都给灭了。”
“再者说，自从他师父李开河去万寿山寻你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落，江湖上传言李开河已经被你师父给杀了。所以他们这一脉在教内如树倒猢狲散，苏起也没有了依仗，这些时日行事一直谨小慎微，迎合我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肖乐艰难转头望着齐练华，眼神复杂，道：“话说你知道他手中那把青蛇剑？”
齐练华平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很久很久以后，才反问道：“你不知道？”
肖乐轻声道：“青蛇剑，天下排名第七的名剑，也是十大名剑中杀伐气焰最重的一把剑。传言得此剑者可得天下。”
“得天下？”齐练华笑了一声，只不过格外落寞。
“名剑不名剑的无所谓，就算是天下第一名剑又怎么样？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对于这种所谓名剑并没有窥视之心。重要的是，这把剑，是我师兄的剑。”
肖乐罕见的沉默了一会，看来他同样知道这把剑的由来。片刻后他才问道：“你想夺回来？就凭你？”
没等齐练华回答，他继续说道：“苏起可是名副其实的六品境界，而且他一身剑术传自剑道第三的李开河，剑术卓越，诡异莫测，甚至比西北剑窟普通内门弟子都要厉害上几分。”
“你有什么？一把生了锈杀不了人的剑？还是你那三两招没什么卵用的剑术？等你到了六品，你敢说苏起会不进五品？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和他的差距只能越来越大。”
“杀人剑和君子剑，输赢一眼就能看穿。”
齐练华抿抿嘴，没有说话。他心知肚明，肖乐说的一点都没错。
无论是身法境界武功心境，他齐练华在这个江湖上连个屁都不是！
场面一下沉默起来，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月光照进屋子，在狼狈不堪的地面上洒了一片。由于已进初春，院子里已经有了蛐蛐，这时候屋内安静下来，这才放开嗓子开始吱吱叫个不停。
很久以后，齐练华才忽然说了一句：“我肯定会把它拿回来的。”
语气无比肯定坚决，像是再给某人承诺。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给他回话。借着稀薄的月光，齐练华这才发现肖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昏睡过去。
看来他是真的受伤不轻。
齐练华轻笑一声，缓缓恢复体内真气。等恢复了一成真气，他才能站起身来。
先是将肖乐抱到床上，见他脸色煞白，这才解开他衣衫，肖乐仅是胸膛之上竟然已经布满一道道深邃血痕，如春时潮汛放射性展开。伤口虽然已经不再流血，但血肉惨白，甚是可怕。
齐练华不由皱紧眉头。
心思却是急速流转。
先前苏起离开的时候，曾给他秘密传音。齐练华仔细观察过肖乐表情，确定他并没有听到。
苏起说，肖乐身受重伤，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命呜呼，世间普通药物根本就救不得他性命。
唯有那枚传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九转太极丹！
他还说如果他齐练华拿肖乐当朋友，想救他性命，就明日和他在城外城隍庙会和，共同抢夺九转太极丹！
朋友？
和小魔头肖乐？
说实话，他本来恨不得肖乐赶快死了得了。但如今见肖乐这幅惨样，竟然有些不忍心了。
朋友？
他竟然要和自己最为痛恨的小魔头做朋友了？
做不做朋友都好，反正他现在不想让肖乐就这么死掉。
齐练华望向床上安安静静熟睡的肖乐，自顾自轻声道：“你不是说我们俩是一辈子的对手吗？那你可不要死，我虽然不敢说日后真的成为什么厉害的角色，但好像我现在又加了一个小目标。”
“我以后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我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