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郡领域狭窄，约摸只有其他州郡一半大小，而且多半处于荒凉戈壁之中，人烟稀少。
像午马镇这样的镇子虽说在全国范围内算不得繁华，但在柳州本地而言已经着实不错了。
齐练华在午马镇买了一匹瘦马，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牵马而行。
柳州本地终年寒冷，人人都穿厚服。富贵者大多以貂皮锦绣做衣，贫穷者多以羊皮羊毛做内里，外穿粗麻衣裳。
齐练华就贴身穿着羊毛小袄，一身翠绿青衫，腰间挂着一把青铜古剑，剑鞘上刻满一池莲花，惟妙惟肖，生动喜人，却是满身生满铜锈，不似珍品，让人觉得此剑肯定是从某个市上淘换而来。
齐练华走出城门，轻轻握紧腰畔古剑，嘴角微笑。
古剑乃是临行张胖子所赠，据张胖子所说此剑乃是千年前某位得道飞升的大真人佩剑，名曰“莲花”。
与练华谐音。
此剑陪伴大真人百年，早就已经得灵通神，威力无边。
只不过这把剑满身铜锈，钝的很，齐练华是一点没看出厉害之处。不过既然张胖子决意送给自己，那他也就拿着，也算有一把趁手的把式。
说起来出谷之事，齐练华至今想起来有些胆寒。
距今出谷已有两日，他依然记得当时之惊悚与惊心动魄。
本来他随张胖子出门，本以为会像江湖演义中所讲，会有一条密道之类的通往外界，谁知道，张胖子带着他径直走出桃花林，到了悬崖边上。
然后张胖子十分诡异一笑，抓住他胳膊，说了句“小心”。
齐练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张胖子抓着他陡然拔地而起，气冲斗牛，如一道惊人白虹冲着悬崖上方而去。
齐练华入陆地神仙之时也曾从悬崖上跃下，但他终究是用的巧劲。张胖子带着齐练华一跃而起，未曾有丝毫借力去借，就这么凭空而上，如仙人升天。
等齐练华回过神来，自己早就在万寿山山顶之上，张胖子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一些银两与一把古剑。
齐练华没有深究，径直下山，这才有了如今一幕。
午马镇城楼古意盎然，青砖青瓦，城顶依旧是前朝样式，边缘四角处刻有珍兽朝风，镇守午马镇不被污秽妖邪所侵。
齐练华出得城门，望眼处便是一片荒凉野地，仅有几棵矮小的杨树屹立其中，由于终年寒冷，这些杨树不仅没能生长，甚至连叶儿都没冒出一个，光秃秃的，煞是可怜。
脚下是一条石子铺就的小路，不宽不窄，刚好可以容纳两辆马车通过。
齐练华翻身上马，刚走了几步却猛然惊觉。
柳州境内大部分地区都冷如寒冬，午马镇更是如此，所以此地才寸草不生，万木枯朽。
然而在万寿山悬崖底下桃花如海，温暖似春，与这外界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齐练华觉得这种古怪全然出自那个神秘莫测的张胖子之手。
到底能有多高境界才能改变天地造化？
齐练华依旧不敢深想，也不想深想，他终究还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江湖雏儿，这种看起来就知道麻烦的要死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妙。
瘦马倒也乖巧，不用齐练华如何驱使便笔直前进，齐练华干脆闭眼凝神在马背上修炼吐纳起来。
自出山谷之后，齐练华两日里便仔细研读那本《龙虎山心经》，书上言语颇俱古风，之乎者也，不知所谓。
但齐练华在山上读了十几年的书，这点小事还是难不倒他。
经过两日攻读，齐练华已得其中三味，吞朝霞食晚露，吸食日月之精华，天地之浩气，得以己用，这便是所谓真气。
不得不说，齐练华天资之聪慧，仅仅两日有余，体内真气便丰盈四溢，直逼七品境界。
一步跃进两个境界，当今世上，这种武道天才，寥寥无几。
齐练华正闭眼睛吐纳真气，一吸一吐之间仿若天成，浑然忘我。
只不过片刻之后，一阵女子哭啼声传入耳中。
“呜呜呜。。不要啊。。。放开。。。”
齐练华睁眼一瞧，不远处一棵歪脖树旁，一个年约十二三岁得小姑娘正在哇哇大哭。
小姑娘一身锦绣罗裳略显凌乱，小脸哪怕已经哭花了，也掩盖不住那张精致五官，只不过小姑娘还没有长开，眉眼还有些稚嫩，想来长大之后应该也是天人之姿。
小姑娘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可怜兮兮，让人心生怜惜。
当然，这幅场景若是对那些有着特殊癖好的家伙来说，肯定格外热血沸腾。
比如。。。。。。小姑娘身旁这几位。
只见小姑娘周围站着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穿着普通样式的羊皮皮衣。虽是天气寒冷刺骨，却故意露出纹在膀间的劣质刺青。刺青或龙或虎或凤，最不济的也是一朵大红花。
只不过刺青的画工的确不怎么样。龙不像龙，虎不像虎，甚至连最为简单也该是最为妖冶的大红花，也给纹成了四不像样式。
看样子应该是城里的泼皮无赖。
齐练华勒紧马绳，脚下轻踢马肚，瘦马一声嘶鸣，向前奔腾而去。
“住手！”齐练华大喝道：“你这群泼皮无赖怎敢如此放肆！”
一众泼皮突闻暴喝声，都是心里一惊，心想是哪里来的江湖好汉，刚打算求饶，回头却看到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再定神一看，少年骑的是不堪入目的瘦马，腰间悬着一把生满斑驳锈迹的古剑，不知道还能不能拔开。
这小子有病吧？
见此情景，泼皮们哄堂大笑。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泼皮讥笑道：“哪里来的小毛孩，别打扰爷爷们雅兴。要是想玩英雄救美游戏，回你娘胸脯上玩儿去，那里还是有两个大馒头等你救呢。”
齐练华面无表情，缓缓下马，悄悄握紧手中古剑。
像眼前这类泼皮，大抵上算是城中最为低级的一类，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大恶不敢做，小恶不停做。
他们无门无派，背后没有任何势力撑腰，自己也是懒惰成性，没多大实力，能在城里混迹多年还活的有滋有味，全然靠的那一副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的眼睛，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又不能招惹。
不过话说回来，齐练华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事情要是换做任何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都不会插手。毕竟哪怕一行泼皮中有一个武功境界高于自己，想想这些人的脾性，结果就不想而知。
非但没能救得了人，还白白挨一顿揍，你说这是何苦来哉？
泼皮见齐练华下马，依旧不觉得有什么，嘲笑道：“呦，还下马了？是想近点看看爷爷们的风伟英姿？还是想要待会分一杯羹？放心，等爷爷们玩腻了，你捅上两下也是可以的。”
本就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听闻，哭声更重，哇哇的震耳欲聋。
齐练华皱了皱眉头，忽然脸皮嬉笑，道：“那可真是谢谢各位大哥了。”
“好说好说。”依旧是那个尖嘴猴腮的泼皮，见齐练华认怂，也就不再理他。回头看了眼小姑娘，脸上贪婪急色神情丝毫不掩饰，对身遭几个兄弟招呼道：“你们先忍耐一下，等老子先上了这小姑娘，随后随便你们怎么玩耍。”
小姑娘害怕颤抖，泪珠成线，泣不成声。
“肯定紧啊。”泼皮猥琐大笑，刚弯下腰伸手要拽小姑娘衣服，却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鲜血激射出一丈有余。
这个家伙连吭都没来的及吭一声，便颓然倒下。
众人这才回过头来看向齐练华，见其手中古剑已然出鞘，古剑虽然剑锋迟钝，但汩汨滴着鲜血。
众波皮心中恐惧万分，敢情这个刚才还一脸贱笑的小伙子才是真正的杀神？
“杀人啦！”不知是谁高声大喊一句，众泼皮如树倒猢狲散，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只剩下躺在地上不知声死的尖嘴猴腮。
齐练华收好古剑，心中也有些诧异古剑为何如此锋利，等走到那泼皮身前，拔开他后背衣衫，观察伤口。
伤口不深，只有半寸，但长有一尺半左右，虽不足以致命，但依然得养伤半月。
“下手还是有些重了。”
齐练华悠悠叹道，他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在泼皮身上撒了撒，便不再管他。
杀人他至今仍是有些不想，但这泼皮终究不是什么好玩意，虽然不想伤他性命，但也不想真的救治与他，他齐练华又不是救死扶伤的在世菩萨，随他去好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齐练华走到小姑娘身旁，替她整理整理衣服，见小姑娘哭哭啼啼不曾止歇，摸摸小丫头脑袋，小姑娘头发柔顺亮丽，入手丝滑，齐练华温柔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齐练华大手刚触摸到小姑娘头顶时，小姑娘也是下意识一躲，分外警惕，等抬头见到眼前大哥哥脸上温洵笑容，心中无由来亲近许多，竟是一头扎进齐练华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齐练华抱也不是，推也不是，只能这般由着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自己衣服上流。
齐练华偷偷望向自己刚买的崭新青衫，叹了一口气。
古人常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果然古人诚不我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