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干妹妹要来住的时候,我收花的浪漫情怀瞬间就没有了。
那天回到家的时候,婆婆的床上就已经多铺了一床被子,小姑娘的行李放在电视机旁边,本就拥挤的家,满满当当地全塞满了东西。
小姑娘长发及腰,长得稍微有点黑,戴一副眼镜,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见我们进门,我抬头看了一眼,又自顾自地用家乡话和婆婆愉快地继续着刚才正在谈的话题。
我突然觉得这女孩子有点自我,不太懂礼貌,至少应该问个好吧?
整件事情,明显是婆婆早已经安排好了的。我定好后临时打电话给陈中泽,然后陈中泽在知道情况后,再来跟我“商量”,先斩后奏的的痕迹也太过明显了!
“这还是商量吗?明显是通知。”但又能怎么样,我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妹妹,来啦!”
婆婆和小姑娘一起抬头,陈月看了一眼我,“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的情绪大大不好,好在婆婆破天荒地烧了一桌子好菜。
我知道,这一桌好好菜,和我的关系并不大。婆婆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都没有好好地一展绝活过,留到了今天才发挥出来,真是委屈了这门好手艺。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陈中泽和他妈没完没了的方言对话,还加进了干妹妹,三个人聊得不亦乐呼。
“你姐夫最近那厂子不景气……”“村头那个李发家,他爸爸前两天去了……”“你大姨夫年纪大了,有糖尿病呢,最近在打针……”“你老爷家承包了水库的水塘,还养了100头猪,用猪粪正好喂鱼,饲料都省了……”
虽然我能听懂,但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场饭下来,我根本插不上一句嘴。在他们用方言对话的中间,我觉得,自己是被受冷落的,就像个到了人家家里坐客的,并不不受欢迎的客人。
“让我住旅馆!我们出一半的钱!”回到房间,我就给陈中泽出建议。
“又不是没地儿住,干吗还花钱!谁的钱不是钱!”陈中泽吱吱唔唔。
“你知道我们那个蜗居总共才多少平方吗?你知道每天早上等厕所是什么感觉吗?”我的火气不停地往上冲。
“挤一下……”
“挤?三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怎么挤?”
“算我求你了,人家一辈子难得求咱这一次。帮帮忙,啊。”
我气结。
看看陈中泽一副无奈的样子。是的,我不想和婆婆作对,人家是长辈,顺着点吧。再说,事已至此,吵,吵又能解决什么问题?而且这些细细碎碎的事,只能争吵,就算这次吵赢了,也是赢得了战争失去了和平,想想还是算了。
几天后,我不但没有适应,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让干妹妹搬外面住。
原因是有一天我回到家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郁结的心,扭到了一起——
瓷砖上厚厚的一层长头发,或弯曲或扭转,还有一些挂在洗脸台上,有几根挂在马桶盖上。显然,这位长发及腰的美女刚才洗过头发。但是,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这是我最讨厌的!我讨厌女孩子洗完头发浴室满地都是黑丝也不清理一下,一眼看到,就像进了一间恐怖的鬼屋。
我扯下几张卫生纸,蹲下身,把散落在各处的头发一一清理到垃圾桶。
“人家是客人,有不注意的时候,收拾就收拾吧。”我别捡边想。
可我没想到,这种情况在接下来的每天晚上几乎都会出现。我每天到洗手间的时候,地上总会有一堆长发。有时候是梳头留下的,有时候是洗头留下的。
除此以外,我还发现,陈月越来越不拿自己当客人。坐在沙发里,忽然想到要吃点什么,冰箱抽屉食品柜厨房,我都不会放过。偶尔电视看迟了,我还会向陈中泽妈撒娇:“妈,我想吃老家的面。”
老太太无论当时在做啥,都会起身去厨房给亲爱的“女儿”做出一碗浓汤面来。
这些我都忍了,而今天,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开始有了先兆。
陈月穿着半透的衣服在客厅走来走去,坐在沙发上的陈中泽尴尬起身。“呃,我还有点工作要做,你们三个再坐一会儿吧。”说完匆匆闪进卧室。
我上下打量了着陈月。陈月则直接走向陈中泽妈,在我身边亲密地坐下:“妈,放到哪里了?”
“那个姐姐啊,原来这么坏哦,抢了妹妹的工作,还要害我无家可归呢……”陈中泽妈一把抓着陈月的手就往身边拉。
“姐姐早就计划好了吧?”
“是的,个男人真笨哦!”
“这姐姐真坏……”
…………
陈中泽妈和陈月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我也插不上话,坐了一会儿,只能悻悻站起身:“我去备课了。”
“去吧,反正你也不爱看。”婆婆看了我一眼,眼光马上又回到陈月身上,目光慈祥又和蔼。
我回到房间,狠狠捏了一把坐在电脑前的陈中泽:“目光聚焦,瞳孔放大了吧?”
“什么?”
“我就说不方便,现在穿着睡衣这样走来走去。以后不会穿睡裙,再换成吊带啊?”我实在越想越觉得生气。
“就穿一套睡衣而已。再说,我也住不了几天。”
我怎么看着我都像要长住的样子,白天也不见我着急找工作,天天跟着婆婆两个人在客厅看各种肥皂剧。“穿正常点会怎么样?”
“在家里,没必要整天正襟危坐吧?”
“再怎么样,都男女有别吧?”
“我是我妹妹。”
“不是‘亲’妹妹。没有血缘关系!”我故意强调那那个字。
“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陈中泽不可思意地盯着我,“我可是看着我穿开档裤坐在我家门槛上的。”
“你没想法,不代表别人没想法!”他居然说我龌龊?
“行,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也出去看电视!”陈中泽用力地开门关门。一会,我就听到了婆婆叫声:“陈中泽,来来,这个姐姐太坏了……”还有干妹妹的招呼声:“快来快来。”然后,客厅里就传来了开心的笑声。
我在床边坐下,心里茫然无绪:贫贱父妻百事哀,但这小家刚刚立起来,怎么各种事情就接踵而来,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呢?
“让我去住旅馆。”我给妈妈打电话,妈妈冲着我喊,“要么你找陈中泽好好谈谈。这样自作主张让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地都住在家里,那么迷你的房子,怎么住啊?”
“算了,那人是他妈妈认的干亲。”我小声辩解。我不过就想找个人透透气,没想做什么惊天逆转。
“就这么叫吧。陈中泽不是就一姨是亲的嘛。这个干爹,那个大伯。农村里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同姓的同辈的,都这样叫的。”
“行啦妈!别说啦!”我本想到父母那里寻点安慰的,现在却寻来一通责备,心下一片苍凉。
快十二点了,陈中泽和妈妈和所谓的妹妹好一通神聊后,终于洗漱完毕回到了房间。
见我一人还在发呆,就轻轻地走过来哄我:“好啦,老婆,没事的。我住几天,实习结束,正式找到工作就搬走的。”
“找工作啊,哪有这么容易……”我无限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