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周吉祥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回事,他觉得脑子里就像一团烧开的浆糊一样,就在他坐起身想去洗个凉水脸清醒清醒的时候,忽然两眼一发黑就一头栽倒在床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有点迷糊的周吉祥睁开眼睛看见的并不是自己家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无边苍穹,苍穹上漫天星斗,借着弯弓一般的上弦月和满天星斗所散发出的微弱亮光,他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左手里还攥着一把造型古朴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带鞘长剑。而身上穿的居然不是自己的睡觉专用T恤,而是不知道是谁的白麻布宽大长袍。站起身后摸着腰间悬着一个大酒葫芦的他发现脚底居然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青草和泥土的凉意,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还光着脚没有穿鞋。
“你醒了?”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男声问候道。
“我这是在哪里?”周吉祥下意识自言自语道。
“这里是临湘城外。”也许是听见了周吉祥的自言自语,男人说道。“在下李少卿”男人走到近前,周吉祥才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这个和他说话的男子。剑眉星目,昂藏七尺,一身褐色皮甲,身背一张包着虎皮的大弓,左手按着腰侧一柄三尺短剑,剑首为一虎头,微微翘起的八字胡显示了男人的骄傲,带着点警惕的眼神让这个男人不怒自威。
“好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周吉祥在心中赞叹道。
“在下周吉祥,你好。”周吉祥拱了拱手算是打过招呼。对于自己突然来到的这个地方周吉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的潜意识告诉他,现在的他就是生活在这个地方,只是他现在脑子很迷糊,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
“周兄,你一定是喝太多酒了,快快坐下休息吧。”自称李少卿的男人看着脚步有点虚浮的周吉祥松开了剑柄说道。
“不碍事,不碍事,怎么就睡到这个时候了?”周吉祥一屁股坐在地上习惯性的摸了摸头,居然发现自己头顶梳了个发髻,上面还有一根发簪。
“看来真是喝高了。”周吉祥用右手拍拍自己的额头说道。
“要不是周兄这身白衣在月光下很显眼我也不能发现这里有人。当时还以为是有人遭了难,所以过来看看,结果差点闹了笑话。见谅,见谅。”李少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哪里,李兄客气了,多谢李兄的侠义心肠,李兄这大半夜的还赶路是有要事在身吗?可别耽搁了。”周吉祥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说道。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赶路太晚城门关了,我进不去城只好在外面四处转转。”李少卿来到周吉祥身边坐下。“请恕我唐突,我看周兄也是个习武之人,可有报效国家之志向?”李少卿看着揉着太阳穴的周吉祥说道。
“报效国家?”头昏脑胀的周吉祥摇了摇头。
“当下北方匈奴人频频寇边,疯狂掠夺我大汉,对待我大汉子民如屠猪狗,此正是国难当头之时,好男儿理当报效国家才对,周兄如何摇头?”李少卿慷慨激昂道。看着周吉祥居然闭上双眼默不作声,李少卿愤而起立,抬头仰望星空一言不发。
良久,坐着的周吉祥忽然提剑而起,在李少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就已经飞掠出去五十几丈远,只见他手中长剑一出鞘就如同雷霆那样撕开了天空,带着让李少卿觉得头皮发麻的剑啸声被周吉祥挥出一道道、一条条银龙。不知道是天太黑还是自己眼花,李少卿觉得刚才那个脚步虚浮,醉眼迷茫的人绝对和眼前这个人不是同一人。周吉祥变戏法一样忽然出现然后又忽然消失,再忽然出现在几个不同的方位,直到最后潇洒收剑回鞘。这整个过程中自觉目力上佳的李少卿除了大约听见了几声野兽的闷哼和倒地的声响之外完全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完完全全被周吉祥出击的速度和华丽而飘逸的剑法震撼了。
“李兄别愣着,速来搭把手,帮我抬抬这几头野猪。”周吉祥冲着愣在远处的李少卿招了招手。
“我收了老乡的好处,答应帮他们把这群祸害除掉,苦哈哈的等了好几天,终于是幸不辱命!”周吉祥把长剑随手扔在一头倒毙的野猪旁,转身走进高粱地单手就拖了一头体型很大的野猪出来,见状李少卿连忙奔过去想看个仔细,只见一片高粱地里高粱被压倒了不少,一头大的不像话的野猪又被周吉祥用一只手拖着后腿从高粱地里拉了出来。拉野猪的人轻松写意,看着拉野猪的人心中却赫然。五百斤的野猪是个什么概念?李少卿很明白,如果自己没有骑马,正面遭遇这头獠牙就有半尺长的野猪王带领的野猪群,跑是一定跑不掉的!就算他有机会把箭壶里的三十只箭都射光,这群剩下的野猪一定还有余力轻松让他彻底交代在这里。
“里面还有几头小一点的去帮我拖出来吧,为民除害你也出点力,这也算是报效国家了。”周吉祥用手指了指高粱地说道。李少卿这时还沉浸在巨大的感官冲击中,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就走入高粱地,借着月光他看见两头大概二百多斤的野猪倒毙在身边两丈方圆,压倒了不少高粱。李少卿蹲下仔细查看后,不禁心里更加震惊。这两头野猪都是一击毙命,伤口在两眼之间,伤口里面流出的红白之物分明那是就野猪血和脑浆。如果不出意料,那头五百斤的野猪王一定也是这种死法!好可怕的剑法,好恐怖的人。可笑自己刚刚还口口声声教训别人。拔出自己的佩剑,李少卿在倒毙的野猪肩膀用力刺了下去,拼尽全力才刺入一点剑尖。自己这柄剑虽然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宝剑,可也算的上是比较锋利了,居然只能刺破猪皮!?这让他内心顿时生出了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看着地上堆了一地像牛犊子一样的野猪,李少卿面容肃整拱了拱手说道:“周兄真乃神人!刚才在下多有失礼,还望周兄海涵!”
周吉祥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不是什么神人,只是多活了几年的修士,如果给你机会你一定比我强。”
听到周吉祥这么一说,李少卿连忙抛去自己最后的一点骄傲,双膝跪地“仙长在上!请受李陵一拜!”说完就啪、啪、啪连磕三个响头。这一回弄得周吉祥倒是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扶起他。“李兄怎地行如此大礼,不值当,不值当啊!”
“兄弟相称实在是不敢当,小子无知!小子无礼!还请仙长务要怪罪!”李陵作势又要跪下,周吉祥连忙把他拉住了。
“还请仙长救我!”李陵执意要跪下周吉祥无法只好让他跪在那里,“具体怎么回事与我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上你。”坐在跪着的李陵身边,周吉祥摘下腰间的大酒葫芦给自己美美地灌上了一口。
“家祖乃大汉骁骑将军李广,后因对匈奴作战时迷路贻误战机,为了不牵连下属自刎而亡。家父和二叔早亡,小人乃遗腹子,本和三叔相依为命,却不知三叔那日怎地发了失心疯,在军中刺伤了大将军卫青,三叔这是犯了大汉铁律,本来依大汉律这是要灭全族的死罪。但是大将军看在家祖面上不予追究,还努力平息事件的影响。那件事后三叔不听任何人劝阻行事极其怪异,直到甘泉宫射猎,他又犯浑去挑衅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终于是被骠骑大将军一箭射死。他倒是死了个干脆,只可怜我那弟弟妹妹没了父亲。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算差不多了,家族渐渐没落。但我是我很不甘心,便四处奔波希望找到中兴家族的希望。三个月前在荆州偶遇一个老神仙,老神仙见我可怜便透露些许天机与我。他让我在临湘城外等,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总算是把上仙盼来了,恳请上仙教我。”说完这些李陵又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一脸期盼的望着周吉祥。周吉祥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这个期待着的年轻人,心中却把那多管闲事的老东西骂了个翻江倒海。
“我看你不光背负家族中兴的希望也还有一腔报国热忱,给你出点主意,你看能不能行?”周吉祥无可奈何的说道。
“行,哪怕是火海刀山,只要让我的家人过得好,不再让人看轻。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李陵紧咬牙关望着周吉祥的样子让周吉祥心中慨叹万千。
“我且问你,在你心中最能够功成名就的途径是什么呢?”周吉祥看着李陵问道。
“是投军!只要在对匈奴作战中立功就可以功成名就,还能洗刷家族的耻辱!”李陵目光坚定的望着周吉祥道。
“那你有把握活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吗?”周吉祥又问道。
“我自幼熟读兵法,每日天不亮就苦练箭法和骑术。我想我可以活到那个时候。”李陵信心十足的说道。
“你想?你可以?”周吉祥笑了笑。“要是你想的都可以成为现实,那你干嘛还跪在地上求我?”周吉祥这一问彻底让原本挺直腰杆的李陵蔫了下去。望着满目颓然的李陵,周吉祥半天也没有再说话。
“还请仙长教我!”李陵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终于想起来还可以寻求‘仙人’的帮助。
“战场上运气和实力都很重要,听你所说,你们家族的运气似乎都不怎么样。你自己觉得呢?”周吉祥看着李陵说道。
“我觉得也是,先祖本有机会在征讨匈奴时建功,无奈几次三番运气都不好,最后连自己都丢了性命。父亲和二叔比祖父走的还要早,三叔本也是个实权校尉,还被封了爵。只要再立功就完全可以接过祖父的将军封号。哪里知道,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失心疯了。唉,真是造化弄人啊!”李陵重重的叹息道。
“我看不是造化弄人,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纠缠你们家族!”周吉祥拍了拍李陵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说话。听到仙人这样说,李陵心中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