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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平凡的活着

他每天都会做不同的梦,梦境里的自己总是以各种身份生活在这样或那样的世界里,通常绝大多数时间醒来之后他都不会记得自己在梦里经历过什么,然而也有例外……

他是个不高不壮的单眼皮男人,一米七六的身高很普通,身材并不算单薄。五官嘛,分开看都不咋地,所以组合在一起也就那个样。他似乎没有家人,总是独来独往。所以,形影相吊的生活让他显得有那么一点神秘,有那么一点古怪而孤僻。

一张如假包换的身份证可以证明他叫周吉祥,而周吉祥现在的身份则是一个神风快递的快递员,每天的工作就是收件,派件,单调而乏味。虽然他工作很卖力,可是同事们都不待见他,因为他和大家没有共同爱好,所以没有共同的语言。而且大家都觉得这个家伙性格有点怪异,而且,似乎他的脾气也不大好。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总是自动忽略周吉祥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周吉祥对此似乎漠不关心,每天只知道埋头工作。

他觉得这里有没有人了解他,喜不喜欢他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工作在他看来很简单,而且不需要文凭,不需要他无法提供的一些东西,反而可以很容易的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养活他自己。所以,作为一个有着两年工龄的老员工,周吉祥就连中午吃饭的休息时间也是孤家寡人,雷打不动的端着饭盒蹲在大门口右边的散件堆里,一边吃饭一边扫单。

而这一幕让新来的杨经理觉得这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好员工,是一个可造之材。所以她觉得先给周吉祥来点加班加点的考验是必须的。考验两个月下来,杨经理发现周吉祥对于忽然多出来的工作量不光没有一点怨言,而且丝毫没有任何懈怠,他总是按时按点完成她派下来的工作任务,更没和她提过加工资加奖金的要求。这让杨经理更加觉得周吉祥不光是一个上进的好员工,而且还是一个有点野心的年轻人。

细心的她还发现,这个年轻人常常在干活的时候走神、发呆,更让她感觉到奇怪的是——就算周吉祥在吃午饭的时候发呆、走神甚至是忘记了吃饭,可是却从来没有遗漏过任何一个单。不光如此,杨经理还私下调查过周吉祥两年以来的工作经历,发现这个人从来没在工作上出过哪怕是一丁点错误,从来不迟到早退,也从来没请过假,除了同事之间交流的太少和容易走神这两个问题以外似乎找不出其它理由可以用来当做缺点。

不过据说这个人脾气有点古怪,杨经理对于这一点则有她自己的看法——通常怀才不遇或是引人嫉妒的人在大家看来总会是有一点古怪的。就算应聘简历告诉她这个人来自偏远农村,没有任何文凭。杨经理也觉得这个员工还是很值得花点力气去培养的。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这一观点,不过她还是发现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这个周吉祥外出派单的时候总是会回来的比其他人快一些,要知道这家伙每次出去都是一满三轮车的快递。比如,这个周吉祥不光喜欢走神和发呆,有时候还喜欢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再比如,这个周吉祥似乎对一些小动物比对自己的同事更加友好一些。又比如,这个周吉祥似乎和自己一样是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可怜单身狗。总之,女人天生的八卦和直觉告诉她:这个有点神秘的周吉祥一点也不简单,也许只是表现得情商有点低,而内心可能非常强大,而且非常自律。亦或是因为他总是很好的掩饰了他真正的自己,所以推断出他也许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早离培养一个上进的优秀员工的初衷渐行渐远。

今天又是月底的发薪日,而且还是个周末,同事们都在工作的时候互相邀约晚上的活动,而周吉祥很自然的被大家排除在外。对于大家的不待见,周吉祥早已习以为常。此刻他刚把满满一车快递装车,准备出发去派单。

“小周,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杨经理叫住了他。

在大家有点诧异的目光中,周吉祥挠了挠修剪的很整齐的板寸头,然后迅速整理了一下天蓝色的快递套装,就紧跟在这个和他差不多高度的马尾辫女人身后向办公室走去。才走了几步,眯着眼的周吉祥就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但又很快把手放了下来。

“香水味很浓吧,体质是寒阴实体,这幅皮囊还不错。但是做他的男人如果阳气太弱,无福消受啊。”周吉祥耳边传来一个飘忽空灵的女声。

“闭嘴!人家怎样关你屁事!有空就去把我车子检查一遍,不要像上次一样,刹车线断了都不知道!害我撞了一台宝马3系!赔了一个月工资!!”周吉祥恶狠狠的发出一道意念。

“不去!多少年了,就知道使唤人家。”飘忽的女声抗议着。

“小周,坐吧,别站着。”杨经理的话打断了周吉祥的下一步行动。

“喝水吗?”杨经理指了指周吉祥身后的饮水机。“喝水自己倒吧,不要客气。”

“谢谢了,领导找我有事吗?”周吉祥面对办工桌站定,双脚与肩同宽,用左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右手捏了捏鼻头然后用食指搓了搓鼻子。

“没有什么事,就是想了解一下你最近的工作情况。”杨语柳看着这个小动作不断的男人,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然后不动声色地靠在红色大班椅上,左手把玩着一只红色水性笔,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周吉祥胸口左边的神风快递工号牌,NO.9478。

周吉祥则很淡然的看着这个叫自己‘小周’的清秀女孩,轻轻点点头道:“哦,我的工作都还好,谢谢领导对我的关心。我知道,公司的宗旨是——客户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需要,我时刻都记在心里面。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出去派单了。”

杨语柳没料到这个‘小周’这样几句话就想把她打发了,忍住了拍桌子的冲动,好不容易把准备要说的一大堆话都吞回了肚子里,她瞪大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周吉祥背后的那行红色大字——‘客户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需要’,愣了愣神。

“好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杨语柳似乎有点泄气。周吉祥则很干脆地点了一下头,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放下手中的水性笔,杨语柳右手托起下巴,嘟着嘴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

刚发动电动三轮,周吉祥的脑海里又传来了飘忽的女声,“她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穿职业装让你反感,或是找你谈话的方式太正式,亦或对你说话的态度太居高临下。”

“停!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不要随便侵入普通人的精神波段。”周吉祥有点恼火。“我只是有点好奇。”女声委屈道。“好奇?!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忘记了?!”周吉祥在意念中提高了语调。

“......”

“又不说话?你哪一次不是因为好奇,给自己找麻烦?顺带给我找麻烦?!”周吉祥大为光火。

“是,是,我知道你接下来又要说教了。洗耳恭听!”女声捏着气息,细声细气,很不服气地说道。

“太和九年,长安西市,因为好奇,你赔了自己的本命不说,还害我不小心放火烧平了西市!”

“还有,你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好奇害死猫!说得就是你这样的!!”周吉祥怒了。

“我一直是人,不是猫!”女声提高音量反驳道。“你那么多事情不记得,怎么就老是记得长安那件事?!”

“我就是记得!你说你是人?我看你就是头猪!蠢得和猪一样的东西!”周吉祥停止意念,直接破口大骂。引来路人侧目。

“说你蠢,你还不信!聪明人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你倒好,死了一回又一回,死到不能再死啦!还要作死!”周吉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就把电动三轮开到了六十迈,全然不顾路边行人侧目的眼神。“你就不是什么人!你就是头猪!还是头蠢猪!蠢得要死的猪!”周吉祥喷出的唾沫星子被风吹到了他自己的脸上,这让他更加恼火。“说你是猪,猪都会觉得是侮辱了它!会找你拼命!”

就在周吉祥将要癫狂的时候,一个妩媚软糯的女声出现在他的精神波动里,“这一点小事,发那么大火做什么?又失去理智了?”电动三轮的右边反光镜里跟着出现了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妖魅女人头像,迷离的眼神,眉目间不经意散发出的天然媚态,让世间任何男人看一眼,就会很有想去征服的欲望,想去占有的冲动。周吉祥瞥了一眼妖魅女人,没好气道:“你出来做什么?现在是白天!你也作死!?”。“阿璃都被你骂跑了,我不现身,谁帮你送快递?”妖魅女人眼睛里带着笑意嗔怪道。

“唉。”周吉祥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了她好,教了那么多年,总是教不会,一点长进都没有。明天要是我不在了,看她还能活多久?!”

“你呀,就是脾气臭,嘴硬,心肠却太软。”反光镜里的妖魅女人叹息道。“颖妍,听话,你快回去吧,这趟我自己可以的。”周吉祥停稳电动三轮,拉紧手刹,就背着装快递的天蓝色大背包三两步跨过了玉檀大厦的停车坪。

“老李,我上去会,帮我注意一下车子。”他一边和值班的保安李铁峰打个招呼,一边就走进了大堂右边的电梯间。

“等会下来,到我那里去,找你有点事!”被唤作老李的黑脸保安,紧了紧腰上的皮带,拍了拍明显大一号的灰色保安制服对周吉祥中气十足的喊道。

“好的。”周吉祥一面回答一面走进了四号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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