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越暴怒之下一双晴目顿显赤泽,立于侧的将军被这一番变故吓了一跳。
一军之帅,岂敢怒欲熏心。此时的伏越,在他眼里,便是那个一令可将千军万马陷入死地的昏君。
故不待伏越言,将军便已跪地在前,他伸手便抓住了伏越的令剑,大呼道:
“殿下不可!”
“滚!”
将军抓住剑腕,伏越愤恨,一声呵斥下便想甩掉,却被将军抓的更牢。
“-殿-下-呐-...”
这短短的三个字被将军喝破,他凝眉肃目,不肯相让。营中众将士闻觉,却不敢详视。
伏越怒视将军,却见他嘴角溺出一道血痕。缘是不止这三字被将军喝破了,就连嗓子......
忠良跪于前,摧肝裂胆。伏越乃圣徒,又焉能侧目?
“...我...”
他虽赤目依旧,然恨言已是有口难出。
“殿...”
将军出言,却吐字如烟,喉间烈痛袭来,然他却不管不顾。
“殿...下......”
只二字,已痛的将军凝眉不展。伏越终是不忍,遂强作镇静道:
“我省的!”
“呵...咳咳...咳...”
事有转机,正是天命难绝。将军见此番变故,笑然间却喷出一口老血,他双手捂在唇前,血丝却插隙而落......
伏越恨极了。这是什么世道?取善者皆待己如斯,而自己又何德何能?
伏越愤慨,胸闷难当。
“我省的,我省的。我...省...的-我-省-的-!”
伏越仰天长叹。
“哐啷!”
令剑顺手而落。
......
这事不能忍了。
伏越心里落下了盘算,正待此时,北方传来鼓乐,却不同于军令,而探子手亦未有军情来报。
二人被这一番变故打断了相惜。风婷兴鼓,又不用兵,不知何意。
苦思无果下,伏越无奈,遂令各营加强防守,不可妄动。
好在命长苦短,风婷这笔血债还能来日方长。
......
而早半柱香之前,有巢氏北大营。
风婷军帐。
沙盘中有星星点点,化作军情无声而动。三名将军环身而立,束手在前。
风婷裹着一身狐裘,端坐将台。身侧一道一巫,皆不多言。风婷环顾左右,来了心思。
她明知伏越军中无粮,却不知伏越用的什么法子,能叫这等空腹之士战意昂扬。
不过这不打紧,更鼓后不战便是,待过半个时辰饥兵不见来敌,就不信他等还能持。
思及此,遂令道:
“一更鼓后,尔等令东西二路人马待半个时辰后再出战。”
言毕,又觉这大雪封天之际,雄兵亦多有疲惫,那么既然如此,便多立战术宽度。人常言好汉难敌四手,那你伏越又怎么撑?
风婷一笑,双眸间似有辉煌闪烁。
“待今日午时,在二更鼓后,卓东西两路人马,一分为二。一部,兵缠四营,令其不能妄动。”
她立身而起,款步沙盘。目视间推演一番,满意一笑,继令道:
“而另一部,在三更鼓后便伙同我北路帅旗夹击伏越的北四营,料想今日定可破之。”
“诺!”
三将授令而行,片刻间便只剩风婷三人。风婷对身后二人笑然道:
“呵呵,兵锋能排布的如此宽广,辛得雪色与伏越谨慎呢。”
方齐听罢微微凝眉,心有所虑。遂出言道:
“这几日长娥(王贵之女)用兵巧妙,却不见伏越大营逊色。老道想莫不是这伏越之命,不该绝于此?”
风婷不喜,转过皓首对方齐秋眉道:
“怎么还有此一说?你二人前去引那女子受缚之前,不是还曾言胜负已定了么?”
方齐有些尴尬,他侧目巫申,巫申倒是好生硬朗,她目不斜视,装作神游天外。
无奈,方齐苦笑道: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方说呢。我与巫申二人去引个女子,都能引一头大妖出来,长娥你可切莫小歔他等。”
风婷心道自己可没小歔伏越,倒是你俩个有点不太着调。
可不是吗?一个这俩,一个金瓜军,有点道行就眼高于顶,到头来竟坏事了!
方齐一见风婷那神态就知道自己被小瞧了。再怎么说自己跟大妖斗法,也就是多吐了几口血,至少人还全活。且再看看那巫申......
思及此,他笑尔。
“呵呵。这个女娃儿是个变数,我等谁也没料到她是大妖。不过伏越今日如若天命注定便是要败在你的手下,即便她是大妖也无可奈何。不如......
就请巫申卜上一卦?”
风婷一听这话,大善呀!没大巫的时候,军中定是不允妖言的,然当今有了大巫,这卜挂于军便不能算是妖言了吧。
风婷一番思及后,遂求目于巫申。
巫申风轻云淡......
不成了,二人定目不言,这还怎么云淡得了?
可是又来?
自己如今这卜挂的水准,实在是欠妥。如若舍了命再卜来一个奇卦,自己倒也不想活了。
所以,这是真真格格的在“算命”呐!
“这...我寻思着近来,天机应是被扰了,故尔这卦象皆已失了准数。”
方齐笑然,劝道:
“且试上一试,不然敌营有个大妖,我等这心里也踏实不下。”
巫申听罢怪叫道:
“你倒是踏实了,我得舍命呐你思之欠妥吧!”
方齐听罢,呵呵一笑,却不再强人所难。
倒是风婷见巫申不愿出手,亦是不愿罢休。
“还是卜上一卦吧。如今有女娃儿相伴伏越侧,我等若思及欠妥,说不得便要有性命之忧。”
道理不道理的先不去说,就单说这风婷,乃是有巢长娥,只这身份面前连巫王都不愿多招惹,何况她这个大巫。
巫申思前想后甩脱不利索,只道是早死早托生,遂愿兴一卦。
挂起;
挂落......
律内,离坎相合。
离是火,坎是水,这俩能相合?科学不科学它都不能相合。
遂这一挂不管卜什么,都是不成的意思。
巫申心道还好,没出怪挂。
方齐倒也懂点,一看此卦便知是非吉非凶,那就是今日还赢不了。不过巫申你又高兴个什么劲呢?
“你这挂,是不是有古怪?”
方齐不疑挂,却疑人。巫申一听此话,吓了一跳,怎么又来古怪了?
遂正眼审视一番,没错呀!就是离坎相合。巫申瞬时间便将这二挂仔细过目了十遍,这才仰首欲言,不想......
那余光处不经意间扫到的挂盘外,也就是律外,又摆了一个乾坤相偕。
乾是阳,坤是阴。律外便是世外。
这乾坤二挂一算江山,二算姻缘。一般律外之事便是世外之事,遂与今朝不牵因果的。
但也有一个例外,便是律内无挂时,律外当机缘来说。可挂内有个离坎......
然一水一火,相冲便没了。那此卦便可一分为二,律外倒也能说。
难道?谁和谁还有姻缘不成?
“说呐,是不是有古怪呀?”
方齐再问,巫申没工夫去看他,却扫眼看了看风婷,定目间不敢言语。心道:
我看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