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大队已至山下丘坡处,一旦上丘,便可见关隘。
伏越安坐于车辇之内。
他善棋者,且自娱之。
登坡处,盘颠!
他有感......
于是探出头来,质询道:
“可是到了龙首山?”
金瓜近卫虚指前方,答曰:“是。殿下,再有半个时辰,便可进山。但前路或有凶险。”
伏越举目向那处看去。
果然,如今大队已邻近山脚,观山形间,已可分出林木。那林木中烁影间连,一看便有蹊跷。
“此地确有蹊跷!这里地势甚洼,且上了丘陵,再做排布。”
金瓜近卫应是。
大队加快了脚程,力图尽速登坡,以防不测。
......
龙首山,龙喉洞。
一四寸小老儿转瞬而入,刻间便已至前殿。
那前殿好生气派!虎皮为垫,壁挂豹帘。一石座当后而居中,上有一人盘坐。
此人身型彪悍,面相刚毅,临至中年的岁数却肤色白嫩,且不留须。
身着一件女娲氏武将常服,看似间......
像极了一名儒将。
小老儿未曾怠慢,飘至殿间摇身一变,显出了人身。
这一位老者拄拐缓行。竟是一日便可往返千里!
此妖乃庆忌!报曰:
“碧华,有大队于北而来。”
“抢了便是!”
“老三举父见此番队伍,装点上极为厚重,恐非善与之辈。”
“哦?”
碧华听罢,缓立而起。“我随你去看看。”
庆忌也不二话,行礼过罢,当行于前。身后......
一片云雾缭绕,竟能紧追不落!
......
霎时间,碧华已随庆忌飞过三道山,两道岭,且来到出山之处。
碧华向下瞭望......
果然!
这大队人马有三百之数,护着一辆车辇。
着的甲不单是金光闪烁,且人手一件法宝!
这......
天子巡游吗?
碧华呵呵一笑,对方才临一侧的举父言道:
“还是莫要招惹的好,这群人,堪有与老仙一战之力。”
举父不善人言,却能懂。他点了点头,便深入山林中去了。
不想此时......
车辇的幕帘掀开,一俊生露出头来,似在与近卫交代些甚事。
碧华目不转睛的打量那人。待那人进了车辇,这才收回目光。
他且笑了!
“去叫老四过来,有她相助,也莫不是不能吃住此阵。”
庆忌点头应是,一飞而走。
......
只片刻间,一鸟衔玉而来。它飞至碧华一侧,方才化形。竟是一美少女......
此女身穿白色紗披,萤石点缀其上。粉色肚兜畅在外面,上镌一藕。
虽面色稚嫩,却多善。长眉于明目之上,又添几分熟色。发姿捋两辫,沿至臀翘处。
目现此女,年不过二八,竟是一副少女打扮。且添妆些女色。
此女乃是炎帝之女,人皆称女娃儿。乃是一头四万年的精卫鸟。
她原是听訞与炎帝之女,却因填海失了性命。魂魄因执念化形,付诸石上,故而命丧人道,又修不得妖丹,自是终年难求大道。
碧华侧目视之,见女娃目视那处队伍,面显忧色。看来她也不愿招惹。
碧华笑劝道:
“领头的是个孩儿,若能趁其大意时挟制住他,此番队伍也只待我等宰割罢了。”
女娃不解。
“与我何干?”
碧华毫无肆惮笑道:“自当是唯属女娃儿有此魅型。你我二人且去欺瞒一番,如若不成,此事作罢了。”
女娃闭口不言,碧华定了定神,便再次化形一番。
一位粗壮的大汉转瞬便现于前,与女娃对视一眼。
“闺女?”
女娃平道:“爹。”
壮汉憨憨一笑,便走下山路。
......
伏越一行上丘,歧路难行。一盘道从头至尾,显尽了泥泞。
不想此时,隐约听到一声闻唤。
“闺女......”
伏越皱眉,缘由听不真切。
“好闺女呀,你在哪......”
此番听真切了,伏越掀开幕帘。对随于一侧的近卫问道:“是何人寻女?”
近卫答曰:“殿下,已唤人至前探寻,片刻间便有音讯。”
伏越点头。
不想片刻间如此之快。待伏越话不二句,便听有人又言之:“官家,莫要抓我,我在寻我闺女罢了......”
伏越眉无善色!。
“且唤过来。”
近卫应是,急忙奔走。
......
伏越车辇前,跪地一人。
伏越身前立布近卫,若不是车辇高抬,他甚是看不见此人。
“贵人开恩呐......”
此人粗壮但显老实,面色如莹,却显有几分雄色。
“哼,荒郊野地的,何来人家之说?我怎敢对你开恩?”
壮汉听罢忧虑,身子晃动了两下,且加急了音色答道:
“恩人呐!小生......”
小生?
“......百十年前上京赶考,途经此处,不想遇到我家夫人,见我颇有几分姿色,便将我撸去做了夫君......
如今我二者......”
二者?
“方诞有一女,谁知昨日她游乐未归,恐是走失于山林。我家夫人卓令群妖四下查探,我也不予怠慢,便往人烟处寻来了。不想你们......”
这一番话,顿令伏越了然。
这男子吧!算是命苦,也算是命好的了。
旦见他那一脸莹色,必是身染桃花劫难,倘随人去说,亦深以为然!
“哦。那你家夫人,便是妖了?”
“正是此山之妖首,目蝶氏也。”
“难怪,山上妖影绰绰的,原是此因!”
“正是此因。”
“那如今可曾寻得?”
“如若寻得,我还予此何故呀恩人!”
“哦。”
此人妖二者丢了孩儿,的确令人感怀。但伏越心系大事,自然不愿在此耽搁。
“我等如今欲过关隘,你可肯知会目蝶氏主,给予方便?”
壮汉听言,顿显难堪之色。伏越见壮汉不答,心有不喜。
“怎得?不予我等方便?”
壮汉急忙磕头答辩道:
“非是不予,而是夫人曾言,若今日寻不回小女,这山上十万群妖,定要这方圆百里,鸡犬不留!”
壮汉一席话,却令伏越等人方知,山上群妖如今已群体炸毛!
近卫一听此言,急忙寻色于伏越。
伏越无语......
十万群妖!这里怎的如此多妖?
那这三百金瓜军若与其相争,岂是能像打发宵小之辈了事般。若真计较起来,恐是胜负难分呀!
再者说,这百里人家,明日要遭无妄之灾,若真是鸡犬不留!此番还不算大事?
“殿下?”
伏越心有所扰,定目看向近卫,想请教良策。
不想近卫亦拿捏不定,不敢献策。
金瓜军实乃高端战力,不怕鬼神,但怕蛇鼠。比方说捏死只蚂蚁倒是不必盘算,但一窝蚂蚁,谁能捏尽?
烦且烦死了,烦不死,也得累死!
且要保伏越周全,十万对三百间,金瓜军岂有丝毫无漏的盘算?
伏越见近卫不甚自然之态,心中了然。
“那我等便也去寻吧!
你家那娃娃做何打扮?走丢何处?如今你家夫人又欲寻何处?”
“谢恩人,谢恩人。我家那娃娃......”
......
三百金瓜军,围着伏越的车辇,向回路而行。
若说起聪慧,圣人之徒又岂能休论?
伏越一听前因后果,便知此娃娃定是困在山中日久,羡慕凡尘,去人间作乐了。
故而,向回路往去,那里有一人寨,且繁华非常。想那娃娃若想寻乐,便定去此处了。
不想路行半日,便见一女孩儿临于树上,定目瞧着一座鸟窝,临于伸手难触之枝丫上。
“陛下,路旁树桠上,似是那娃娃。”
伏越听罢,急忙走下车碾,定目看去。
年少,身轻,熟色。且发姿捋两辫,沿至臀翘处。
没错了!
伏越走前两步,大声唤道:
“可是女娃儿?”
女娃不作理会,照例把持着身形,欲跃起......
“快,且派人护住!万不敢有失!”
那娃娃可系着方圆百里的人命,再者加上过关的通牒呐!
果不其然,女娃一跃而起,间刻间伸手入巢,又捏碎了两颗鸟蛋,这才跌落而下......
金瓜军待得吩咐,已然晚了。有武士见事态难持,运起道力,放出朝天凳接住了娃娃。
“放开我,放开我则......”
一山之主的娃娃,脾气果然了得!
两位举牌的金瓜武士见此女野性难驯,举起对牌便朝她照佛而去。
一时间,威压慑身,女娃再不敢造次,她目显怯色,闭口不言。
“莫要无礼!”
伏越出言,恐伤到娃娃心智,急忙嘱咐道。武士得令收了对牌,女娃仍不敢言。
她端坐于朝天凳上,双目欲泪,似是怨气般看着所言之人......
此人正是伏越!
伏越苦笑一番。如今还未相识,便已得罪了这似娃娃般的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且让开。”
武士似是知错,退步为伏越让开了通路。伏越顺势而走,临至女娃正前方才定立。
“那你欲取蛋,知会我便是了。如此般一跃而下,岂不立危?”
女娃面色不喜,不予答话,又心有顾忌,再不去看伏越。
伏越无奈,心道这女娃真当是大家闺秀的脾气,不易相与。
“你等去拿下几颗鸟蛋,交与我来。”
武士郁闷......
金瓜军且沦落到掏鸟蛋的活计!
但伏越有令,却不得不去。一扇持武士动扇,鸟巢立散,落蛋三两颗,被临于下的武士接个正着。
全活着呢!
女娃见罢,面带喜色,虽仍不言它,却目现祈盼。
伏越一见,心目通明。他将鸟蛋接罢,便质问女娃道:
“欲要此物?”
女娃点头。
“拿去。”
伏越将鸟蛋递于女娃,女娃接过鸟蛋,又对伏越笑然一礼。然而......
她急忙捏碎蛋壳,引汤入腹!
伏越无语......
临于近处的金瓜武士,于存几分恻隐之心,却不敢插言。
“可是饿了?”
伏越一语道破,诸人皆安然。
女娃点头,面带尬色。
伏越了然,欲吩咐......
不想此时......
女娃捏起伏越宽肩,一冲而起!身行虽不算快,但一转身间,便将伏越制住,且临于身下。
金瓜军待反应之际,早已打出法宝,却不待于前。
只因那前面正对之人……
正是伏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