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殿。
“-取-秘-法-?-夺-仁-予-凰-,-即-可-献-仁-?-”
慧妻一字一句道。
仁韩无觉间,答曰:
“不错。”
一声不错,只喧嚣瞬眼间,便落得满堂皆静......
片刻后......
“...哈...哈...哈...”
邪儿听慧妻狂笑,竟引得心脉处道韵微颤,她突然警觉!!!
“取秘法?仁韩!你道行浅薄也就罢了,不知献祭之法为何。”
说罢,慧妻身上突然间道韵流转,客殿瞬时如坠冰窟!
她裹着气势凝眉目瞪,直向邪儿问道:
“为何你?有心隐瞒,难道你亦不知尔?”
邪儿警觉,后退一步摆起气势。这才言道:
“我求凰谷乃是名门正派,所传这献祭之法,不伤人命的。”
慧妻听罢,越发张狂。
“不伤人命?那也得分是谁!献祭之道,巧取这精,神二者,付与它物。你等要我家夫君献仁于凰,那凰......
又岂是凡物?我家夫君这微末道行,献则穷尽矣!!!
敢问公主,你这与害命何异?”
仁韩一听惊诧,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他亦是心有唐突下,拿捏不定,从而端坐当场。
邪儿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以为此番顺风顺水,谁知天机还是另有谋划......
那慧妻方才在她面前露了一手,便引得客殿如坠冰窟,道行自然了得。难怪她亦未曾早觉。
而本以为顺风顺水的事,经她这么一闹......
且看看仁韩如今那副德行,便知完了。
“怎么?公主不好答吗?那奴家便代你答:
你在害命!”
邪儿愣神间功夫,慧妻气势高昂。如今看来,慧妻已有嫉恨之意。
邪儿不敢托大,急忙虚拔藏剑,护住身前。这才言道:
“是关苍生生死,这也由不得人。”
慧妻一见邪儿动剑,遂取笑道:
“所以,殿下便打算硬夺了?你一女儿家身子,如今却要强抢民夫,也不羞臊!”
慧妻身为人妇,嘴上功夫自然是名不虚传。这一句话下来,就提起了邪儿些许火气。她身份尊贵,的确是不善忍耐这祸言相激。
“你住口!”
“哼!许你行事,不许我说?呵呵!我今日倒是要领教领教,公主殿下你有多大的能耐?”
说罢,慧妻双手虚划成环,间取双剑。
她只跨前一步,便近身三丈余,待将临邪儿身前时,间出双剑,毫不犹豫的向邪儿刺去。
“看剑!”
邪儿急忙缠剑成环,将前路舞的密不透风。间“叮”的一声响,已是格了一剑。待二剑前来时,邪儿变环为缠,剑脊打着旋扰了慧妻剑路,又缠身刺向她的右手。
待呲呲之声传到耳中,慧妻便知道她第一招吃了小亏。她右手不闪不避,意在麻痹邪儿,左手却讯速甩了力道,一招大劈直直向邪儿奔去。慧妻此番打的是围魏救赵,以手换颅的盘算。她真可谓是动了甘火。
邪儿怎会做这等赔本的买卖。当即舍了剑路,侧身避过。
慧妻得理不饶人,间隙时双剑齐出,意在胸剪。
这会儿的邪儿不待正身,侧目处只好劈剑相迎。
“叮。”
三剑相交,二女一侧一正,较力往复。自此,一回方休。
邪儿这才思及不妥。方才二人,话未言尽便已打了起来,叫她想来,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趁这会儿插隙间,她急忙出言道:
“你我还未商量妥当,你便敢先对我动手?”
慧妻嗤之以鼻,呵斥道:
“商量什么?如何陷我家夫君于死地,方才合适吗?”
“你......”
“休要废话!再吃我一剑!”
慧妻身间道韵流转,加持了力道,只一剑便拖住了邪儿的单剑。她右手一个来回,便将左剑向邪儿划道了过来。
邪儿亦是用了道力,将慧妻持剑挑开。继而与划来那一剑回撩相迎。
“叮。”
不想邪儿挡住了剑路,却见慧妻之剑上荡下无数露珠,皆变相后向她袭来,她顿感不妙。
“嗖...嗖...嗖...”
那露珠转瞬间凝成寒针,不计其数的向邪儿穿插而来。且待邪儿警醒时,早已身陷险境。无奈下,她只好竖起一面鳞纹暴身而退......
即便如此,还是吃了不小的亏。那未来及护住的右小腿被寒针扎穿,却并未见血。然而那腿酥麻难立,似是已被封住筋骨。
邪儿横眉相视,怒不可揭。
“你无耻,说好了动剑的?”
慧妻得意一笑,也不羞臊。
“你跟我妇道人家讲什么耻不耻的?且这次真看我一剑!”
又来?
邪儿岂敢再信。
当两人即要缠斗一处时,却被一声喝断所阻。
“住手!”
......
出言之人,自然是仁韩。方才因慧妻的一番话,点播出了生死之事,继而忧思,陷身当场。
不想二女方才较量了两回合,他便似无事一般端立于殿间。且一喝间裹着一份坚定,可见其已不再犹豫,似有了决断。
二女何等聪明,仁韩一说住手,二人即刻知晓事有变化。故放下架势,一同向仁韩看去。
“莫要再打了。”
仁韩说的谨慎,一字似一句,话不藏情语无主。
“邪公主,慧妻。人总有一死,倘若能当英雄,夫复何求?”
慧妻一听此言,心间颤栗,立身有些不稳。她急忙道:
“仁韩,你要做甚?”
仁韩听罢,目视慧妻,目显焦灼。
“我......”
他刚欲一番状语,却又不忍。
慧妻知仁韩心中已有犹豫,寒心更甚。
“妖女,纳命来!”
只见慧妻双剑一抖,洒下无数莹色。
美人莹立,挥泪无数,心寒如霜;那千针化作一股,穿心而过。
邪儿立剑引雷纹,雷纹藏锋。她短短一刺间,雷纹化作伞盖,扩散而去。然而,燃尽千针难燃心;那寒针藏有两剑的力道,穿雷而过。邪儿竖剑抵挡,却被打出数十步之远。
“叮...叮...”
慧妻不闪不避,身中雷纹,她一抖擞,连同几块破布搜撒了下来。随后双手挥剑,一剑倾地,一剑指天。正是震乾剑位,意欲尽力一搏。
邪儿稳住身形,心道不妙。这慧妻虽寒心而立,却印证了她的道法。道心相印下,道韵彰显自然。若要与她硬拼,胜负实则难料。
正待此时,仁韩却临立一侧,一把抓住了慧妻震剑手腕。大呼道:
“不可!”
慧妻目色难明,委屈极了。
“为何?”
仁韩双手轻握,摆掉了慧妻的剑位,而慧妻任其摆弄。仁韩继而双掌迎上,宽扶慧妻,温言道:
“这天下有难,造使生灵涂炭。我等身为万物灵长,理当舍身救之。爱妻你......”
话未言尽,慧妻已是泪目。她断言道:
“仁韩,你糊涂了?你有家有氏,安敢弃之不顾呀?”
仁韩听罢,一番善笑。
“我怎能不知?可我乃是仁道,理应当仁不让呀。”
慧妻听罢,莹泪如注。她泪言道:
“那你就不要那什么仁了,我只愿与你安安生生过得一世,活到天荒地老。”
仁韩不忍,肃穆片刻,这才出言相劝。
“我......”
不想刚出一言,却裹有哭腔。仁韩急忙收回诚言,调了调心色,这才继言道:
“我还记得......刚与爱妻相识之时,是在那一片枫林树后。
那日,你虽身有重伤,却冷若冰霜。
你那一双净目拒人千里之外。
我待你不薄,你只冷眼相看。
直到我以身犯险,在狼群中救下那满村老少时。
我身染尘血,又为你所救。
当我醒来时......
你可曾记得,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慧妻欲立不稳,她摇了摇头。
“你说:你受伤了?呵呵呵......”
仁韩言语间平凡之极,他笑色亢长,目显切色。那满心散发出来的足意,是人便能看见。
“尔后,你这才愿与我互诉衷肠。我亦衷知你那日重伤之时,亦为了宽仁行事。”
慧妻身若无骨,动情之处,已身无寸力。若不是仁韩宽扶双肩,恐立之难为。
“爱妻呐......你我本是一路人,方才进这一家门。不然的话,你岂能情动于我这个凡夫俗子?那这仁......”
“仁韩...不要走...为妻求你...”
仁韩笑然,点了点头。
“为夫不走,就再陪你几日,可好?”
慧妻已洒泪成江,听仁韩心有定论,她似丢了心脏一般,胸前空落落的。
却还知摇头。
仁韩苦笑。她轻轻放下慧妻,立身而起。转身过来看罢邪儿,方言道:
“这...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邪儿见罢这幕,亦是心有不忍。然而仁韩一问,她却不答,故左右而言它。
“仁韩兄。想我当年小仁于教,终酿了八千忠骨。其身后之事,皆乃妻离子散,白发人送走黑发人。
我终是不忍,方看破人性,悟得了邪性。自此,需用人之时,玩弄性情之间,便可召之即来,弃之即走。而你......
欲行这大仁之事,岂能没有心难?”
仁韩听罢,苦笑一番。
“不过......”
邪儿话锋一转,又引得仁韩向她看去。
“夺仁予凰,倒也不止唯你一人可期的。”
仁韩一听,来了生机,急忙问道:
“哦?还有何人?”
邪儿挽了一朵剑花,目视的却是慧妻,答道:
“还有我。”
仁韩听邪儿此番怪答,心念飘忽。他与慧妻对视一眼,却见慧妻听此一言,尤是止泪当场。可......
细细一想,他才了然此番话的意思。这才收回目色,接言道:
“呵呵。想来若是单凭邪姑娘心性,若唯你便可献仁,那你也不会前来寻我相助了吧?”
邪儿黯然点头。
“不错。”
邪儿言词乃是拒绝之意,慧妻却不再哭。而仁韩却想问个明白,故传眉探目。
邪儿答道:
“若是杀了你,仁道失色,自当有后来人顶替之。那人便是我。”
仁韩一听,且笑了。
“哈哈哈。”
慧妻此时却立身而起,一双秋眉亦裹了霜色。
邪儿所言之事,实在是恨人。好赖家夫都得死,这......
凭什么?
就凭眼前这狐狸精一番大义之言吗?
她恨言道:
“你这妖女!且去死吧!”
话毕,客殿霜色满堂,慧妻刚要提起道力,却又被仁韩抓到手腕。
“住手!”
仁韩微恼。
慧妻不欲理会,欲将先除掉此女再说。
“你住手!”
仁韩面显纲夫之相,言词犀利。
这一喊,又喊醒了慧妻的泪眼。她委屈道:
“人家叫你去死,你便真要去?我叫你活呢?你这昏夫,为何不去听?”
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仁韩又怎么再去解释。他只得肃目不言。
“你应话呀。”
慧妻不欲饶过。
“呵。”
仁韩这一笑,却笑破了。
“想这人间生灵无数,能救苍生,又有几人?却巧落得你家仁夫得善,而我......爱妻,你欲令我冷眼苍生,我又于心何忍?你难道真不懂我吗?”
“你......呜...呜呜......”
三人各自端立,却皆不言。唯有慧妻哭泣之声,似锯般回荡着割人心绪。
“哎!我命该如此,能死得其所,大善焉!呵呵呵...”
仁韩亢沉笑尔,打破闷室。看似间,慧妻已被劝降了。
果真能如此吗?
做梦呐!
慧妻心中灵光一闪,打下了偷袭的念头。在她看来,若是能杀掉邪儿,那就算仁韩想去献仁,也无处可寻了。
所以,她连哭腔都没收,就这么突然间手提双剑,朝邪儿那处冲了过去。
邪儿可真被慧妻骗到了。当她反应得来时,慧妻已冲身临前,并且双剑一前一后的向邪儿刺来,不仅角度刁钻,其势更是一往无前。
邪儿匆忙环剑抵挡。
“叮叮...”
幸得慧妻心绪不宁,使不来道法,要不然邪儿说不得就被这一番计较制住了。尽管如此,邪儿环剑封挡之后,还是未留后劲,故落了破绽。
慧妻一往无前,其势难收。她剑路被挡,却冲过了邪儿身子,又见邪儿落下破绽,抓住时机抬腿便是一膝一踹。
邪儿闪过膝盖,却被踹了个结识,身退而去。
“你住手!”
仁韩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怒喝一声道。
慧妻将邪儿踹向仁韩,仁韩急忙上前去扶。待邪儿正身后,见她不欲与爱妻计较,方才撒手。他看向慧妻,二人对视间,他于心不忍。
然而只片刻,他又目显狂色。
“你真要逼我吗,爱妻?”
慧妻见仁韩目显狂色,又一听此言,她心沉腹海。
她颤声道:
“你要作甚?”
仁韩面怀裹着一道坚定,道韵流转下,拔出一剑。他将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狠语道:
“我要你懂!”
慧妻被这一变故吓得亡魂出窍。她不知所措般扔掉双剑,又跪在地上,哭腔虽是难言,却仍说全了这话。
“那谁来懂我呀?”
仁韩一听,心色更见坚定。
“自古有训,夫唱妇随,爱妻你怎敢忘了?”
“那是--狗--屁--!”
仁韩笑尔。
“哈哈哈......
不错,为夫这辈子,还没对你说过一句狗-屁话呢。如今倒还真不妨说上两句。”
慧妻如今,哪有心思跟他玩笑,她泣声不止。
“我的好爱妻呐!且看为夫-笑-看-今-朝-。”
说罢,仁韩没动,慧妻却动了。
她怎能让自己的夫君行此下策,即便是开玩笑也不成。
她修行日久,论起道行来说,想制住仁韩,不算难事。所以,她跪地发力,转瞬间便已冲了出去。
仁韩出此下策,实不得已。然除了慧妻,谁也没当真的。
不过慧妻是谁?她道行斐然,在仁韩眼里,邪儿亦是制不住她。若真被她逮去,那这天下苍生待不到仁,岂不是救之无望了。
想到这里,仁韩心一沉,欲划破脖子。
“不!”
慧妻岂能看不到变故,故大喊一声。然而身形却加快了三分。
这不足十丈的距离,距二人间,竟似银河般久远。
但这岂能难倒要使尽浑身解数的慧妻。目测间,仁韩那把剑入喉一厘之时,她定能阻止。如此一来,仁韩尽管受伤不轻,但还有救。
然而......
鬼使神差的......
邪儿却出了一剑......
“叮...”
“噗呲!”
“不!”
“不!!”
“不呐......”
仁韩睁着一双晴目,目视慧妻。一副破了风的嗓子,硬是吐出三字,方才咽气。
“那...人...皮...”
......
三日后,仁韩灵前。
那泼皮走到灵前,却不祭奠。他于邪儿侧间一礼罢,邪笑道:
“还是公主厉害,仁韩往日瞧不起我等游手好闲之徒,然确当得起人杰之名。可公主你一来,却能轻易除之。公主你真可谓是......”
邪儿不待听罢,侧目处瞪视泼皮,一双邃眼冷若冰霜,泼皮见罢再不敢言。
邪儿冷语道:
“你那日在院前予仁韩难堪,后来可曾被人教训?”
“公主,不曾过。”
“那可是仁韩视你如视蝼蚁,不愿计较?”
“他敢!”
“那便是了。蝼蚁般的东西,仁韩才不予之计较。你既然不是蝼蚁,仁韩却不去整治于你,你还不上前祭拜?”
“......”
泼皮一听此话,豁然警醒。
只见他上前三步,跪地便拜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