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儿。
往事,乃是一州之女,曾施仁于教,养却了八千门客。终一日遭难,八千尽忠尽丧,而身后之事尽牵十万余。
心寒!
肺言道:“宽仁殆尽,祸害无穷!”自此得了邪性,出家尔。
邪儿面显贵美,却贵的寒人。若是旁人将她打量的话,亦有不好对付之感。
但邪儿口唇丰厚,音色柔美。故一开口间,能令他人如沐冰释。
再配一身贵服,的确是显尽了身段。
然则唯此一女独行于酒寨闹市之间,便使得人难来,行难往了。
诸人敢看不敢言,只目相随之......
酒寨:地处冲原,曾是千里沼疆,又得以高德之士治水有功,化为沃野。此地乃是沃田千里,果树成林。自然雨水丰厚,路有不便时,粮运不济,便化酒而沽。
酒寨的酒:不为买卖,这里富足一方,懒汉成群。闲来闹趣间,促酒色得以绚之。
千里香、夜明露;
甚有道行之人只身此道,酿东鸣、赏西晶。
皆是酒哉!
亦有仰仗此地者,艺技群聚,手工甚是繁华。来此地者,旦凡见识了“高楼广宇登高寒,人飞鱼走接天色”之景。顿觉一股新风扑面而来,倘如世外般。
所以,工商重地,倘若在此地丈量五常,那义、礼、信皆失颜色。
唯有仁;此地仁色中正,贵人多善举,虽江湖烽烟不在,然患难之交犹存。
这便是酒寨!
......
仁家乃是生意人家。名声所向,故家业甚大。
仁家大院九进的宅子,偏安于寨西,且独霸一角。
仁宅乃是老宅,传闻此宅乃是炎帝乡户,是乃帝居之所。然取礼后,甚不欢喜。故曾言道:
“偏安之地,何须仗里?九尺男儿,一檐足矣。”
之后,仁家之人围内院而居。余八进者,广开门庭,繁如闹市。
故此地有名:西八里。
仁氏虽行商事,亦能安居于皇院之内,仰仗的便是西八里的名声。
故天下传尔。
邪儿身裹仙子之身,想寻仁氏,倒是方便。她一路行过时,众人偏让出道来,且拥簇前往。这一路上,何止声势浩大能说得尽。
就这么的,邪儿迈进了八进的院子。可前景却令她止步不前。
随者亦停摆一线,只目相望之。
放眼望去......
院内行伍百十人,列队整齐、绫(缠)锣绸(附)鼓、前舞狮子后垂帘,左有庶女身着仙衣,恭送精果;右有英雄身着金甲,举盖相迎。几人端立于前,眉眼方正,着装得体,一看便知身份了得。
而前簇一人.......
此人面相宽厚,寸发明额,宽鼻大耳。横眉一字摆前,邃目如炬。唇厚齿白,并笑然...以待!
此男子姓仁名韩。原姓杨,世人多言杨家大仁,唯楷模相与,故提及酒寨杨家,便是仁家。久而久之,待杨韩行商时,道出姓名,却无人认得。但若道己乃是仁韩,皆如雷贯耳。
仁韩行商人家,故尔重名重望,得此一事,他便索性祭祖改姓,方便来往。自此,世间少个杨家,又多了个仁家罢了。
的确是好大的排场......
仁氏在此地耳目通灵,邪儿来此地现身之时,便已多有了计较。如今恍觉她要来此地,便早已安排停当,只等相识了。
果然......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邪儿见此意料,实则是笑,却于外人看来,却像冷色当场。
她裹着道力笑哼一声......
“哼!”
面首处,庶人心遭颤栗,定立当场。
唯那拥簇者仁韩,笑意更甚。
邪儿身后有人见得此相,轻笑出声。
如此排场下,此人还能看得热闹,真可谓是胆大包天了。
--“不过正好,当为我所用。”--
邪儿一念及此,回目看向那泼皮,泼皮只目随之,笑意略减。
邪儿莹手一指,那泼皮会意向前。邪儿目不斜视,直言嘱咐道:
“我贵为皇亲,有碍于人前计较。你且去说番排场话来。”
那泼皮听罢会意,点头邪笑一番,只身向前而去。
......
泼皮为仙子作伥,倒是尽心尽力。他脚迈八字直行场间,定立处左右一番环视,倒显出几分气派。方亮声怪语:
“前方仁家之人何在?皇亲驾临,你等不告相迎,且行排如此吵闹,就不怕惊了銮驾?”
仁韩听罢,笑意不改,亦不答话。
此番做派,是可忍孰不可忍。终有人见这泼皮不善,举言斥责:
“猴儿。你在这里耍什么泼?”
泼皮见仁韩不言,倒是他身后之人前来帮腔,倒是正合他意。于是昂起头颅,大义道:
“皇亲所托,不敢不从。倒是你,你说我耍泼不算个事,栾带着说皇家之人目不识丁,我就能算你大罪!”
“你......”
那人见泼皮责难,便要还语,不想却被仁韩拦下。
仁韩这一动,场间诸人皆不言语。
只见他前行二步,迎身便向邪儿行了一个拜礼,间才言道:
“这男子说的不假,我等不告相与,莫能把住公主的喜好,多有得罪了,还请公主海涵。”
邪儿听罢,冷笑一番,这才温语二字:
“无妨。”
这二字透出皓齿,音色柔美,诸人如沐春风。
犹是那些立身于邪儿身前之人,前时还心间坎坷,这阵子又温软入怀。竟是一时间呆立当场,行思不定。
而此刻,场间待得寻思之人,唯二人尔......
......
仁家客室。
一案上四角雕云,立在场间,案贡瓜果精食,间一壶浊酒相伴。邪儿身世了得,当仁不让,客座主落。
云案前一木案稍添古色,盘于俯眼处。仁韩端坐在此,热盈不减。他笑然间举盏相迎,对邪儿善道:
“公主初临寒舍,必为凡尘所染。这里浅备浊酒,当为尊驾洗尘,还请公主赏光。”
邪儿冷艳一笑,举盏对饮。
毕。邪儿凝眉,方问:
“久闻酒寨名声,为何仁氏待礼之酒,乃是浊酒?”
仁韩笑然道:
“呵!若言酒色如潮,当数之不尽呐。但唯以浊酒为饵,方能省去繁琐,吊得满寨锦绣。此地酒业繁华,沽酒者多如牛毛,故尔浊酒难求,贵气斐然。”
“哦?”
“嗯!此乃其一。”
“那其二呢?”
“此其二便是,善酒之人,饮得皆不是味道。”
“哦?”
“呵呵。我等饮得是酒,得的是境。醉意处,了然一心,方有卓见,故哪管它价值几何。即便是千金的酒,在我等眼里,亦三口如旧焉。”
邪儿听罢笑目不减,但似有所觉,点头应了一番。
“原来如此。倒是我问的唐突了。”
“呵呵,无妨。倒是公主贵为皇亲,为何独身一人行走此地?”
邪儿听仁韩相问,正色间放下酒盏,直言道:
“岂止。我孤身一人行走,已多年矣。”
“哦?可是为了证道?”
“证道?呵呵.......”
邪儿面显苦涩,轻言道:
“证什么道?我的道,亦是仁尔。”
“......”
“你且说说,我孤身一人多年,怎么证得这仁之道?”
仁韩听罢一番长叹。
“哎......想来公主亦有难言之隐。”
“当然。”
言毕,二人无言。邪儿举盏而起,仁韩起身迎之,二人对饮。
酒场间,三巡是个差数。若过三巡间仍不道友,那便不用再费功夫了。
可如今二人连姓名都互不知晓,这第三巡,便不好再喝下去了。这僵场片刻间,二人皆不言语。
仁韩身为商贾,自然知晓此时该互道姓名,以善客道。然则邪儿是个女儿家,又身份斐然,若直言相问的话,便显得唐突。
幸得仁韩有妻,此妻嫁予商家多年,自然眼色极善。于旁厅处得见此景,端起一壶酒来便直径而入。
邪儿见一妇人敬酒而来,善笑以待。妇人笑迎之,来行间对邪儿言道:
“公主切莫怪罪我家仁韩。他今日得闻您来做客,早已不知德行了。故尔卓浊酒相待,本打着是优款的盘算,却百密一疏,忘了这酒寨之外的人,少有好饮浊酒的习惯。”
仁韩闻妻言,如警醒般立身而起,笑语道:
“呵呵,爱妻说的即是。倒是让公主笑话了。”
邪儿见二人如此多礼,忙释罪道:
“不妨事,浊酒亦好。”
那聪慧女妻听罢摇头,接言劝道:
“哎!哪有我手上这酒好。”
说罢,便于邪儿侧间成酒入盏。
待酒盏满盈时,只见那盏中酒色赤薄,落入后不起波涛,如膏似玉,且酒汁方才樽出壶口,便已飘出香甜之气。
慧妻继言道:
“此乃蝶酒,乃是酒寨一道友所酿。酒中除却酒糟,皆以花果为材。饮之口感绵薄,唇齿留香,且以道力驱离杂质。大善于女儿家的喜好,倒是适合款待公主。”
邪儿受礼一笑,谢言道:
“有劳夫人了。”
慧妻笑言。
“不妨事的。我乃仁韩之妻,您身份尊贵,只管叫我仁氏便好了。且往后为便于款待,我二人要如何尊称公主才好?”
“呵呵。仁氏言重了,便称我妄姑娘即是。”
“哦,那好。那妄姑娘且先行做客,我再去后房安置几道小菜呈来。”
“有劳了。”
慧妻一番计较得逞,满意而去,间与仁韩相视一笑,了然一心。
仁韩见定了称谓,笑意昂扬。他立身举盏,请邪儿用酒。
“公主,今日仁韩在此,得以款待公主,实属幸事,故请再满饮此杯。”
邪儿也不推辞,回礼间举盏相迎,二人各饮尽盏。
自此,酒过三巡。
可以谈正事了......